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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оздан: 09.01.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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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門連載玄幻小説 《魔道祖師》 分享

Суббота, 11 Января 2020 г. 03:08 + в цитатник

優秀奇幻小説 《魔道祖師》 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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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114章 外一篇:家宴

蓝忘机对魏无羡道:“等我。”
魏无羡道:“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摇了摇头,蓝忘机道:“你进去,他更生气。”
魏无羡想想也是,蓝启仁看到他就一副要犯心病的风中残烛状,气都喘得比平时多,还是行行好,教他眼不见心不烦罢。
蓝忘机看了看他,似要说话,魏无羡立刻道:“好啦,我知道了。不可疾行,不可喧哗,不可啥啥啥,是不是?放心,这次我跟你回来一定诸事小心小心又小心,不犯你们家规训石上面任何一条家规。尽量。”
蓝忘机不假思索道:“没事。犯了也……”
魏无羡敏锐地道:“嗯?”
蓝忘机似是这才发觉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大有不妥,扭头片刻,这才转回来,肃然道:“……没有。”
魏无羡茫然道:“你刚刚说犯了也什么?”
蓝忘机知道他是明知故问,板着脸重复道:“你在外边等我。”
魏无羡挥手道:“等就等啰,这么凶。我去玩儿你的兔子。”
于是蓝忘机一个人去迎接蓝启仁的唾沫横飞,魏无羡则被小苹果拖着一路狂奔。小苹果自从进了云深不知处,仿佛格外兴奋,浑身牛劲儿,魏无羡拽都拽不住它,生生给它拉到了那片郁郁青青的草地上。
草地里安静地团着一百多团胖雪球,粉红的三瓣嘴一撮一撮,偶尔抖抖长长的耳朵,耳朵透出粉色。小苹果则昂着头挤到它们中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魏无羡蹲到地上,随手抓来一只兔子,一边挠它的肚子一边心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有这么多只吗?这是公的还是母的?哦……公的。”
想到这里,魏无羡这才发现,他居然一直以来都没留意过小苹果是巾帼还是须眉。于是忍不住朝那边望了一眼。可还没待他看个仔细,忽听动静,回头察看。
一名个子娇小的少女提着一只小篮子,正不知该不该上前,见魏无羡陡然回头望她,一时间不知所措,羞得满面通红。
这少女身穿姑苏蓝氏的校服,也是端端正正地佩着一条抹额。魏无羡心道:“这可了不得!让我撞见活的了!”
这是一名女修。一名姑苏蓝氏的女修。
姑苏蓝氏这种以刻板闻名的家族,什么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规矩自是不必说,念经一样地从小在子弟门生们耳边喋喋不休一万遍。男修女修的学习区域和休息区域都严格分开,不越雷池一步,极少跑出自己的范围。连外出夜猎也基本都是男女分开,要么全是男的,要么全是女的,一般不存在男女混合同行的情况,刻板到令人发指。当年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就基本没在这儿见过姑娘,对云深不知处内是否真的存在女修深感怀疑。有几次他似乎听到了女修们读书的声音,好奇想追去看看,立刻被眼尖耳尖的巡逻门生发现,喊来了蓝忘机。如此几次,魏无羡热情耗尽,也就没心思再去探索了。
可如今,却是让他头一遭在云深不知处里撞见了活的女修。活的!女修!
魏无羡一下子直起了腰,两眼发光。正不由自主要走过去,小苹果却已经蹭的里立了起来,几乎是撞开他,冲到了那少女身边。
魏无羡:“?”
它挨到那少女之旁后,柔顺地低下头,主动把自己的驴头和驴耳朵往她手底下送去。
魏无羡:“???”
那少女红着一张脸,看着魏无羡,怔了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魏无羡眯起眼,隐约觉得她有些面熟。片刻,忽然想起,这不正是那名他刚从莫家庄出来后在路上遇到、又在大梵山有过匆匆数面之缘的那名圆脸少女吗?
哪怕是全然陌生的女子,他也能立刻嬉皮笑脸地闲扯几句热络起来,何况是有过数面之缘、性格不坏的小姑娘?当即冲她挥了挥手,道:“是你啊!”
那少女显然也对他印象深刻,无论是洗干净脸的还是没洗干净脸的。扭扭捏捏一阵,绞着提篮子的双手,闷声道:“是我……”
魏无羡扔开那只被他摸了一把判定性别的兔子,负着手,朝她走近两步,瞥见她篮子里的胡萝卜和青菜,微笑道:“来喂兔子?”
那少女点点头。刚好蓝忘机现在不在,魏无羡没事做,来了兴趣,道:“要不要我帮忙?”
那少女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点了点头,魏无羡便拿了一根萝卜出来,两人一齐在草地上蹲下。小苹果把头伸进篮子里一顿翻找,没有翻到苹果,勉为其难叼了一根胡萝卜出来,将就着啃啃。
篮子里的胡萝卜十分新鲜,魏无羡自己先咬掉了一截,这才送到兔子嘴边,问道:“这些兔子一直是你在喂?”
那少女道:“不是……我是最近才来喂的……含光君在的时候,就是含光君照料。他不在,就是蓝思追公子他们照看,如果他们也不在,那就我们就来帮忙看看……”
魏无羡心道:“蓝湛怎么喂兔子?他从几岁开始养的?也是这样提着个小篮子过来么?”
把一些过分可爱的画面从脑海里驱散,魏无羡又问道:“你现在是姑苏蓝氏的门生?”
那少女腼腆道:“嗯。”
魏无羡道:“姑苏蓝氏挺好。什么时候的事?”
那少女一边摸着白毛茸茸的兔子,一边道:“大梵山那次过后不久……”
正在这时,两人都听到了靴子踩过青草地的细微声音。魏无羡回头一看,果然,蓝忘机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那少女一阵手忙脚乱,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示礼道:“含光君。”
蓝忘机微一点头,魏无羡却还坐在草地上,笑着看他。那少女似乎怕蓝忘机怕得很——实属正常,这个年纪的小辈就没有哪个不害怕蓝忘机的,慌里慌张地提起裙子就跑。魏无羡在后边叫了好几声:“姑娘,小妹妹!你的篮子!喂,小苹果!小苹果回来!你跟着跑什么!小苹果!”
没有任何人或者驴被他叫住,魏无羡只得拨了拨篮子里剩下的几根萝卜,对蓝忘机道:“蓝湛,你把她吓跑了。”
蓝忘机若是不想被人听到足音,又怎会让两个人都听到?
魏无羡嘻嘻笑着对他递出一根胡萝卜,道:“吃不吃?你来喂兔子,我来喂你。”
“……”蓝忘机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道:“起来。”
魏无羡把胡萝卜往后一抛,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道:“你拉我。”
顿了片刻,蓝忘机伸手去拉他,谁知魏无羡却突然手上发力,将他反拽了下去。
领地被奇怪的人占据,一群兔子如临大敌一般漫无目的地绕着两个叠在地上的人跑来跑去。和蓝忘机格外相熟的那几只居然人立起来趴到他身上,仿佛是担心主人为什么会忽然倒下。蓝忘机轻轻将它们驱开,从容道:“云深不知处,规训石家训第七条,不许惊扰女修。”
魏无羡道:“你说过我触犯了也没事的。”
蓝忘机道:“我没有。”
魏无羡道:“你怎么这个样子。没说完就等于没有说?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含光君呢?”
蓝忘机道:“‘天天’。”
魏无羡摸了一把他的脸,怜惜地道:“刚才你叔父有没有骂你?快说,让哥哥心疼心疼你。”
话题转的如此生硬刻意,蓝忘机也不拆穿,道:“没有。”
魏无羡道:“果真没有?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蓝忘机不动声色地抱住他,道:“无甚。齐聚不易,明日办家宴。”
魏无羡笑道:“家宴?好好好,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给你丢脸的。”忽然想到蓝曦臣,问道:“你哥哥呢?”
沉默片刻,蓝忘机道:“稍后我去见他。”
泽芜君近来终日闭关,蓝忘机必然是要去与他促膝长谈一番的。魏无羡反手搂住蓝忘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半晌,又道:“说起来怎么这次回来没见思追他们?”
这群小辈,若是在往常,早就在山门口便叽叽喳喳围上来了。听他提起思追他们,蓝忘机眉宇微舒,道:“我带你去见他们。”
他带着魏无羡找到蓝思追、蓝景仪等人时,这群小辈们除了欣喜地喊了几声,就没别的动作了。倒不是不想有更多动作,实在是不能。
十几个人,齐刷刷倒立在檐廊下。每个人都脱去了外袍,穿着雪白的轻衫,头朝下,脚朝上,面前的地上铺着几张白纸,一方墨。左手撑地,右手执一管笔,艰难地在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黑字。
因为不能让抹额落到地上,他们都满头大汗地咬着抹额的尾巴,因此也不能说话。所谓的“喊了几声”,也只是眼睛发亮地呜呜呜了一阵。
看着这些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身躯,魏无羡道:“为什么一定要倒立。”
蓝忘机道:“受罚。”
魏无羡道:“我知道是在受罚。我看到了,他们抄的那是蓝氏家训呢,《礼则篇》我都会背了。他们干了什么被罚?”
蓝忘机淡声道:“超出规定期限不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哦。”
蓝忘机:“与鬼将军同行夜猎。”
魏无羡:“嘿!你们胆子可真大。”
蓝忘机道:“第三次犯。”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心道如此的话,怨不得嫉邪如仇蓝启仁这样惩罚他们了。只是倒立罚抄已经很轻松了。
在这群少年们面前走了一圈,扫了几眼,稍作检查,蓝忘机对其中一人道:“字。不端。”
那名少年咬着抹额,含含糊糊地含泪道:“是。含光君。这张我重抄。”
没被点到的其他人就是检查过关了,纷纷松了口气。二人离开长廊,魏无羡忆及当年自己罚抄时的困苦时光,心生同病相怜之感,道:“光是维持这样的动作就够难了,你让我倒立着我还不一定能写字。就算我坐着都不一定能写得端正。”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道:“确实如此。”
魏无羡知道他也想起了盯着自己罚抄的那段日子,道:“你小时候罚抄也是这样嘛?”
蓝忘机道:“从不。”
想想也是。魏无羡心道,蓝忘机从小就是世家子弟中的楷模,一言一行都跟用尺子量过似的标准无比,怎么会犯错?既然不会犯错,又怎么会受罚?
他笑道:“我还以为你那吓人的臂力是这样练出来的。”
蓝忘机道:“不罚。但也是这样练出来的。”
魏无羡奇道:“不是被罚那你没事倒立干什么?”
蓝忘机目不斜视道:“可以静心。”
魏无羡凑到他耳边,语尾上挑道:“那究竟是什么让冷若冰霜的含光君的心不静啊?”
蓝忘机看看他,不说话。魏无羡心中得意,道:“照你这么说,从小就这么练臂力,是不是你倒立着干什么都行?”
蓝忘机道:“嗯。”
见他垂着眼帘,像是答得有些腼腆,魏无羡越发嘴没上锁口无遮拦,道:“倒着干我也行?”
蓝忘机道:“试试。”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
蓝忘机:“今晚试试。”
魏无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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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уббота, 11 Января 2020 г. 03:02 + в цитатни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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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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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41章 草木第八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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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尘的笑容凝固了。
“薛洋”两个字,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脸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听到这个名字后,瞬息之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几乎成了粉白色。
不能确定一般,晓星尘低声道:“……薛洋?”
他忽然惊醒:“阿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阿箐道:“这个薛洋,就是我们身边这个人呀!就是那个坏东西!”
晓星尘懵懵地道:“我们身边的?……我们身边的……”
他摇了摇头,像是有些头晕,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箐道:“我听到他杀人了!”
晓星尘道:“他杀人?杀了谁?”
阿箐道:“一个女的!声音很年轻,应该带着一把剑,然后这个薛洋也藏着一把剑,因为我听到他们打起来了,打得砰砰响。那个女的就喊他‘薛洋’,还说他‘屠观’、‘杀人放火’,‘人人得而诛之’。老天爷呀,这个人是个杀人狂魔啊!一直藏在我们身边,不知道要干什么!”
阿箐一夜没睡,肚子里编了一晚上的谎话。首先,肯定不能让道长知道他把活人当成走尸杀了,更不能让他知道他亲手杀了宋岚。所以,尽管对不起宋岚,她也绝不能供出宋岚来。最好是能让晓星尘发现薛洋身份后,赶紧逃走,逃得远远的!
但这个消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乍听十分荒唐,晓星尘道:“可是声音不对。而且……”
阿箐急得直戳竹竿:“声音不对是他故意装的!就是怕被你认出来!”忽然,她灵机一动,跳起来道:“啊对了!对了对了!他有九个手指!道长你知不知道?薛洋是不是有九个手指?”
晓星尘一下子没站住。
阿箐连忙扶住他,把他扶到桌边,慢慢坐下。过了好一会,晓星尘才道:“你怎么知道他有九个手指?你碰过他的手吗?如果他真是薛洋,他怎么会任由你碰到他的左手?”
阿箐一咬牙,道:“……道长!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瞎,我看得见!我不是碰到的。我是看到的!”
晓星尘微微茫然道:“你说什么?你看得见?”
阿箐心里害怕,但又不能不说,连连道歉:“对不起呀道长,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怕你知道了我不瞎以后要赶我走!但是现在你不要怪我了,我们一起跑吧。他买完菜就回来了!”
忽然,她闭上了嘴。
晓星尘缠眼的绷带原本是雪白的,可此刻,却有两团血晕从中细细渗出,越渗越多,渐渐的,透布而出,从眼窝处流了下来。阿箐尖叫道:“道长,你流血了呀!”
晓星尘像是才发觉,轻轻“啊”了一声,举手摸了摸脸,摸到满手鲜血。阿箐的手哆哆嗦嗦地帮他擦了擦,越擦越多。晓星尘举手道:“我没事……我没事。”
原先,他眼睛的伤口只要思虑过度,情绪过度便会流血。但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魏无羡还以为已经愈合了。谁知,今天又流血了。
晓星尘喃喃地道:“可是……可是如果真是薛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我,还会留在我身边好几年?这怎么会是薛洋?”
阿箐道:“一开始他哪里不想杀你!我看到他的眼神,很凶很可怕,但是他受了伤,动不了,需要有人照顾!我不认识他,要是我认识他,我知道他是个杀人狂魔,他躺在草丛里的时候我就用竹竿捅死他!道长,咱们跑吧!啊?”
魏无羡心中却叹:“不可能了。若是不告诉晓星尘,他就会一直和薛洋这样相处下去。若是告诉了晓星尘,他也绝不会就这样逃走,非当面质问薛洋不可。此事无解。”
果然,晓星尘勉强平定了心神,道:“阿箐,你走吧。”
他嗓子微微沙哑,阿箐道:“我走?道长,我们一起走啊!”
晓星尘摇头道:“我不走。我要问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肯定是有目的的。而且很有可能接近我、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义城这么多人就要遭他毒手了。薛洋此人,一向如此。”
这回,阿箐的哭哭啼啼再也不是装的了,她把竹竿扔到一边,抱着晓星尘的大腿道:“我走?道长,我一个人怎么走啊!我要跟你一起,你不走的话我也不走。大不了一起被他害死。反正我一个人在外面也迟早会孤苦伶仃死。你要是不想我这样,咱们就一起逃!”
可惜,她不是瞎子的秘密暴露后,再用这招装可怜就不管用了。晓星尘道:“阿箐,你看得见,又聪明。我相信你可以过得好。薛洋这个人有多可怕,你还不了解,你不能留下来,不能再靠近他了。”
阿箐心中的尖叫连魏无羡都听到了:“我知道!我知道他有多可怕!”
但她又绝不能说出所有的真相来!
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薛洋回来了!
晓星尘惊觉地一抬头,回复夜猎时的敏锐状态,猛地拉近阿箐,低声道:“待会儿他进来,我对付他,你趁机立刻逃跑,听话!”
阿箐含泪点头。薛洋用脚踢了踢门,道:“你们搞什么,我都回来了,还没走吗?没走的话就把门闩打开让我进去。累死了。”
光听这声音和口气,好一个邻家少年郎、活泼小师弟。可有谁会想到,此时此刻,站在门外的,是一只灭绝人性、丧心病狂的恶煞,一个披着一张俊俏人皮、学人行走、说着人话的魔鬼!
门没锁,却从里面被闩住了,再不开门,薛洋一定会起疑心。那时他再进门,一定会留有戒心。阿箐抹了抹脸,装着平时的样子,骂道:“累个鬼!买个菜多长点路,走两下就累啦?!姐姐换两件衣服耽搁下,掉你块肉啊?!”
薛洋鄙夷道:“你总共有几件衣服?换来换去都是一个样。开门开门。”
阿箐的小腿发着抖,嘴上却铿锵有力地道:“呸!就不给你开,有本事你踹啊!”
薛洋哈哈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道长,回头你去修门,不要怪我。”
说完,他踢了一脚,便把木门踹开了,提步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得屋来,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菜篮子,一手拿着一只鲜红欲滴的苹果,刚喀嚓咬了一口,低下头,便看见了没入自己腹部的霜华剑刃。
菜篮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青菜、萝卜、苹果、馒头骨碌碌滚了一地。
晓星尘低声喝道:“阿箐,跑!”
阿箐拔腿就跑,冲出义庄大门。她在路上狂奔一阵,立刻改道转回,蹑手蹑脚绕回义庄,爬到了她最熟悉、最常偷听的那个隐蔽地方,这次还探出了小半个头,窥视屋内。
晓星尘冷冷地道:“好玩儿吗?”
薛洋慢慢地咬了一口还在他手上的那只苹果,慢条斯理地嚼了一阵,咽下果肉,才道:“好玩。怎么不好玩。”
他用回了自己的本音。
晓星尘道:“你在我身边这几年,究竟是想干什么。”
薛洋道:“谁知道。可能是无聊吧。”
晓星尘抽出霜华,又是一剑欲刺,薛洋开口道:“晓星尘道长,我那个没说完的故事。你现在不想听下半截了吧?
“可我偏要说。说完之后,如果你还觉得是我的错,随便你想怎么干。”
晓星尘微微侧首,剑势凝住。
薛洋随便抹了抹腹部的伤口,压住它,不让它流血流的太多,道:“那个小孩子,见到了哄骗他送信的那个男人,心里很委屈,又很高兴,哇哇大哭着扑上去告诉他:信送到了,但是点心没了,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盘。
“而那个男人似乎刚刚被那个彪形大汉找到了,打了一顿,脸上有伤。又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抱住他的腿,烦躁至极,一脚踢开。
“他上了牛车,叫车夫立刻走。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牛车一直跑。他太想吃那盘甜甜的点心了,好不容易追上了,在车前招手想让他们停下来。这男人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夺过车夫手里鞭子,抽在他头上,把他抽倒在地。
他一字一句道:“然后,车轮就从这个孩子手上,一根一根碾了过去!”
不管晓星尘看不看得见,薛洋对着他举起自己的左手:“七岁!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当场碾成了一滩烂泥!这个男人,就是常萍的父亲。
“晓星尘道长,你抓我上金麟台的时候,好义正言辞!谴责我为什么因一点嫌隙就灭人满门。是不是手指不长在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撕心裂肺地惨叫从自己嘴里发出来是什么样的!我为什么要杀他全家?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来戏耍我消遣我?!今日的薛洋,就是拜昔日的常慈安所赐!栎阳常氏,不过是自食其果!”
晓星尘不可置信道:“常慈安当年断你一根手指,就算你要报复,你也斩断他一根手指好了。实在记恨不过,你折他两根,十根!或者就算你砍掉他一条手臂也好!为什么非要杀人全家?难道你一根手指,要五十多条人命来抵?”
薛洋竟然认真地想了想,仿佛觉得他的质问很奇怪,道:“当然。手指是自己的,命是别人的。杀多少条都抵不过。五十个人而已,怎么抵得上我一根手指?”
晓星尘沉痛地喝问道:“那旁人呢?!那你为什么又要屠白雪观?为什么要弄瞎宋子琛道长的眼睛?!”
薛洋道:“那你又为什么要阻拦我呢?为什么要碍我的事?为什么要帮常家一家杂碎出头?你帮常慈安?还是帮常萍?常萍原先是如何感激涕零?后来又是如何哀求你不要再帮他?晓星尘道长,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你错了,你不应该插手旁人是非恩怨,谁是谁非,恩多怨多,外人说得清吗?或者你根本就不应该下山。你师尊多聪明啊,你为什么不听她的好好待在山上修仙问道?搞不懂这世界上的事,你就不要入世!”
晓星尘忍无可忍地道:“……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听到这一句,薛洋眼中那道已许久不曾流露的凶光,重新出现了。
他阴冷地笑了几声,道:“晓星尘,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诩正义之人,自以为品性高洁之人,就是你这种总以为做点好事世界就变美好了的大傻瓜,蠢货,白痴,天真!你恶心我?很好,我会怕人恶心吗?不过,你有资格恶心我吗?”
晓星尘微微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阿箐和魏无羡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
薛洋道:“最近咱们晚上都没再出去杀走尸了吧?不过前两年,我们是不是隔几天就出去杀一堆啊?”
晓星尘嘴唇动了动,似是微觉不安,道:“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薛洋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很可惜你瞎了,两个眼珠子挖没了,看不到,你杀的那些‘走尸’,被你一剑贯心的时候,多害怕多痛苦啊。还有跪下来流着眼泪给你磕头求你放过他们一家老小的,要不是舌头都被我割掉了,他们一定会放声大哭,喊‘道长饶命’的。”
晓星尘浑身都抖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艰难地道:“你骗我。你想骗我。”
薛洋道:“是,我骗你。我一直在骗你。谁知道骗你的你都相信了,不骗你的你反而不信了呢?”
晓星尘踉跄着劈剑朝他砍去,喊道:“闭嘴!闭嘴!”
薛洋捂住腹部,左手打了个响指,从容后退。而他脸上的表情已不像个人,两眼里竟然闪着绿光,他那对笑起来时会露出的小小虎牙,让他看起来活生生是一只恶鬼。他叫道:“好!我闭嘴!你不相信,跟你身后那只对对招,让他告诉你,我又没有骗你!”
剑风袭来,晓星尘下意识持霜华反手格挡。两剑一交,他就怔住了。
不是怔住了,而是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神形枯槁的石像。
晓星尘很小心、很小心地问道:“……是子琛吗?”
没有回答。
宋岚的尸体站在他身后,看似凝视着晓星尘,双眼却不见瞳仁,手持长剑,与霜华相交。
他们二人以往一定常常切磋剑法,是以双剑相交,单凭劲力,已能判断对方。但晓星尘似乎不敢确定,缓缓地转身,很慢很慢地伸手,摸到了宋岚的剑的剑刃。再顺着剑刃往上摸,摸到了剑柄上刻着的“拂雪”二字。
晓星尘的脸越来越白。
他六神无主地摸着拂雪的剑刃,连锋刃割破了掌心也不知道,整个人、连声音都一起抖得几乎散了一地:“……子琛……宋道长……宋道长……是你吗……“
宋岚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晓星尘缠眼的绷带已经被源源不绝的鲜血浸染出了两个血洞。他想伸手去碰持剑的人,但又不敢,手伸出又缩回。阿箐的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疼得她和魏无羡都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泪水如泉般从她的眼眶里流出。
晓星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回事……说句话……”
他彻底崩溃了:“谁说句话?!”
薛洋如他所愿,说话了:“需不需要我再告诉你,昨天你杀的那具走尸,是谁啊?”
当的一声。
霜华坠到了地上。
薛洋爆发出一阵大笑。
晓星尘跪在木然站立的宋岚面前,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薛洋笑得眼里泛起了泪花,恶狠狠地道:“怎么啦!两个好朋友见面,感动得都哭了!你们要不要抱在一起啊!”
阿箐死死捂住嘴,不让呜呜呜的哭声泄露出一丝。
义庄内,薛洋一边走来走去,一边用一种既狂怒、又狂喜的可怕语气,破口大骂:“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魏无羡的脑中,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疼痛不是从阿箐的魂魄里传来的,而是他自身的魂魄在疼痛。
晓星尘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伏在宋岚脚边,他缩得很小很小,仿佛变成了很虚弱的一团,原本洁白无暇的道袍已沾满了鲜血和尘土。薛洋冲他喝道:“你一无事成,一败涂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这一刻,在晓星尘身上,魏无羡看到了自己。
一个一败涂地,满身鲜血、一事无成,被人指责、被人怒斥,只能嚎啕大哭的自己!
白色的绷带已彻底被染成红色,晓星尘满脸鲜血,没有眼珠,流不出泪水。
被欺骗了几年。将仇人当做好友。善意被人践踏。自以为在除魔降妖,双手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
他只能痛苦地呜咽道:“饶了我吧。”
薛洋道:“刚才你不是要拿剑刺死我吗?怎么一会儿又讨饶了?”
他分明知道,宋岚的凶尸在为他保驾护航,晓星尘不可能再拿得动剑。
他又一次赢了。大获全胜。
忽然,晓星尘拿起地上的霜华,调转剑身,锋刃架上了颈项间。
一道澄净的银光划过薛洋那双仿佛暗无天日的幽黑眼睛,晓星尘松开了手,殷红的鲜血顺着霜华剑刃滑下。
随着那一声长剑滚落的清响,薛洋的笑声和动作瞬间凝固了。
沉默了半晌,他走到晓星尘一动不动的尸体身边,低下头,嘴角边扭曲的弧度慢慢回落,眼睛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不知是不是看错了,薛洋的眼眶却微微的红了。
随即,他又恶狠狠地咬牙道:“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死了更好!死了的才听话。”
薛洋探了探晓星尘的呼吸,捏了捏他的手,似乎是觉得死得不够透,不够僵,站起身来,进到一侧的宿房里,端出一盆水,就着一条干净的布巾,把他脸上的鲜血擦得干干净净,还换了一条新的绷带,细细地给晓星尘缠上。
他在地上画好了阵法,置好了必须材料,将晓星尘的尸体抱进里面摆好。做完了这些,才想起来要给自己的腹部裹伤。
他大抵是相信再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又可以再见了,心情越来越愉快,把地上滚落的蔬菜水果都捡了起来,重新在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还大发勤快地把屋子也打扫了一通,给阿箐睡的棺材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新稻草。最后,从袖子里拿出了晓星尘昨天晚上给他的那颗糖。
刚要送进嘴里,想了想,却又忍住,放了回去,坐在桌边,单手托腮,百般无赖地等着晓星尘坐起来。
却一直没有等到。
薛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越来越阴暗,手指不耐烦地在桌上滴滴地敲打着。
等到天色已暗,他踢了桌子一脚,骂了一声,一掀衣摆起身,在晓星尘的尸体身旁半跪而下,检查自己刚才画的阵法和咒文。反复确认,似乎没错。皱眉思索,还是全部擦掉,重画了一次。
这回,薛洋坐到了地上,很有耐心地盯着晓星尘,又等了好一阵。阿箐的脚已经麻过了三轮,又痛又痒,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密密啃噬,她的眼睛也哭肿了,看东西有点模模糊糊的。
薛洋终于发现事态不可控制了。
他把手放到晓星尘的额头上,闭目而探,半晌,猝然睁眼。
多半,他探到的,只有剩下的几片残存碎魂了。
而若要炼制凶尸,没有尸身本人的魂魄,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薛洋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那张永远都笑意满满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一片空白。
不假思索,他后知后觉地用手去捂晓星尘脖子上的伤口。然而,血已经流尽了,晓星尘的脸已苍白如纸,大片大片已变成暗红色的血干涸在他的颈项间。
现在才去堵伤口,什么用都没有。晓星尘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连魂魄都碎了。
在薛洋的故事中,那个吃不到点心、哇哇大哭的他,和现在的他差距太大了,让人很难把他们联系到一起。而此时此刻,魏无羡终于在薛洋的脸上,看到了那个茫然懵懂的孩子的一点影子。
薛洋的眼中刹那间爆满了血丝。他霍然起身,双手紧紧捏起拳头,在义庄里横冲直撞地一阵摔踢,巨响阵阵,把他刚刚亲自收拾的屋子砸得七零八落。
这时候,他的表情、发出的声音,比此前他所有的恶态加起来还要疯狂、还要可怕。
砸完了屋子,他又平静下来,蹲回到原地,小声地叫:“晓星尘。”
他道:“你再不起来,我要让你的好朋友宋岚去杀人了。
“这整座义城的人我全都会杀光,全都做成活尸,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不管真的可以吗?
“我要把阿箐那个小瞎子活活掐死,曝尸荒野,让野狗啃她,啃得稀巴烂。”
阿箐无声地打了个寒战。
无人回应,薛洋突然暴怒地喝道:“晓星尘!”
他徒然地揪着晓星尘道袍的领口,晃了几晃,盯着晓星尘的脸。
突然,他拽着晓星尘的胳膊,把他背了起来。
薛洋背着晓星尘的尸体走出门去,像个疯子一样,口里碎碎念道:“锁灵囊,锁灵囊。对了,锁灵囊,我需要一只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
等他走出好远,阿箐才敢微微地动了一下。
她站不稳,滚到了地上,蠕动半晌才爬起来,艰难地走了两步,走活了筋骨,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跑出好久,把义城远远甩在身后,她才敢憋在肚子里的大哭放了出来:“道长!道长!呜呜呜,道长!……”
视线画面一转,忽然转到了另一处。
这个时候阿箐应该已经逃了一段时日。她走在一处陌生的城镇里,拿着竹竿,又在装瞎子,逢人便问:“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仙门世家呀?”“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厉害的高人呀?修仙的高人。”
魏无羡心道:“她这是在寻找可以帮晓星尘报仇的对象。”
奈何,并没有什么人把她的询问当作一回事,往往敷衍两句就走。阿箐也不气馁,不厌其烦地一直问一直问,一直被挥手赶开。她见这里问不到什么,便离开了,走上了一条小路。
她走了一天,问了一天,累得不行,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一条小溪边,捧起溪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干得要冒火的嗓子,对着水,看到了头发上的一只木簪,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这只木簪原本很是粗糙,像一根凹凸不平的筷子。晓星尘帮她把簪身削得平滑纤细,还在簪子的尾部雕了一只小狐狸。小狐狸长着一张尖尖的脸,一双大大的眼,是微笑的。阿箐拿到簪子的时候摸了摸,很高兴地说:“呀!好像我!”
看着这只簪子,阿箐瘪了瘪嘴,又想哭。肚子里咕咕叫,她从怀里摸出一只白色的小钱袋,还是她从晓星尘那里偷来的那只,又从钱袋里抠出一颗小小的糖果,小心地舔了舔,舌尖尝到了甜味,就把糖又装了回去。
这是晓星尘留给她的最后一颗糖。
阿箐低头收好钱袋,随眼一扫,忽然发现,水中的倒影,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薛洋在倒影之中,正在微笑地看着她。
阿箐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躲开。
薛洋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她的身后。他手里拿着霜华,开心地道:“阿箐,你跑什么?咱们好久不见了,你不想我吗?”
阿箐尖叫道:“救命啊!”
然而,这里已是偏僻的山野小路,没有谁会来救她。
薛洋挑眉道:“我从栎阳办事一趟回来,竟然刚好遇到你在城里问东问西,真是挡也挡不住的缘分哪。话说回来,你真是能装,竟然我都给你骗了这么久。了不起。”
阿箐知道自己逃不掉,是必死无疑了,惊恐万状过后,又泼起来。反正也是要死的,不如骂个痛快再死,她蹦起来呸道:“你这个畜生!白眼狼!猪狗不如的贱货!你爹妈肯定是在猪圈洞房才生了你这么个狗东西吧!烂胚子!”
她以前混迹市井,对骂听得多了,后面什么污言秽语都兜头喷出。薛洋笑吟吟地听着,道:“还有吗?”
阿箐骂道:“那是道长的剑,你也配拿着!脏了他的东西!”
薛洋举起左手的霜华,道:“现在,是我的了。你以为你的道长现在有多干净吗?今后还不是我的……”
阿箐道:“你个屁!做梦吧你!你也配说道长干不干净,你就是一口痰,道长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沾上,脏的只有你!就是你这口恶心人的痰!”
薛洋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阿箐的心却忽然轻松了。她提心吊胆跑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薛洋阴测测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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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83章 丹心第十九 5

刹那间,蓝思追吓得把要吐的东西都咽回去了。
他的手刚压到剑柄上,凝神一看,低声呼道:“鬼……”
船舱里的金凌一听,持剑冲了出来,道:“有鬼?哪里,我帮你杀!”
蓝思追道:“不是鬼,是鬼将军!”
众少年连忙都涌到甲板边,顺着蓝思追指的方向看。果然,扒在船舷下方、从下往上看的黑色身影,正是鬼将军温宁。
他们下了乱葬岗之后,温宁便消失不见了,谁料想他此刻却又无声无息地扒上了这只渔船,也不知已经扒了多久了。
众少年被吓得一时无言。大眼瞪小眼,对瞪半晌,一人道:“咱们是不是该喊人来啊?”
虽然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却没一个人有所动作。
除了担心一开口喊人、温宁就会暴起,还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所见所闻里的鬼将军,和传闻中的鬼将军一点也不一样。少年天性无畏,所以他们也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人觉得温宁虽然形态诡异,但看上去并无威胁,被发现了也一动不动,像一只懵懂的海龟,这样子颇为有趣。如此对瞪,三分惊险,七分刺激,十分好玩儿。
又一名少年嘀咕道:“怪不得觉得这艘船走得慢,原来多扒了个人,死沉死沉的。”
“他……扒在那里干什么?”
“不是要杀我们吧。要杀早杀了,乱葬岗上就能杀了。”
蓝思追则说出了那个他憋在心底已久的猜测:“是不是想保护我们?”
他的声音传了下去,温宁的目光转到他脸上,盯着这个斯文的少年看了一阵,那张僵硬的惨白面容,忽然动了动。<>
蓝思追身边那名世家子弟吓得脚底一滑,惊呼道:“他起来了!”
果然,温宁的身体脱水而出,双手抓着从甲板放下去一条粗麻绳,开始慢慢地往上爬!
数名少年轰然散开,慌里慌张地在甲板上跑圈跑得咚咚作响,胡乱道:“他上来了上来了!鬼将军上来啦!”
“怎么办怎么办!他上来想干什么?!”
“叫人!快叫人来!”
“你去叫人,我我我来割断绳子!”
那名少年拔剑去砍那条麻绳,可温宁已经爬了上来,*地翻过船舷,沉沉落在甲板上,整只渔船似乎都随着他的落下而晃了一晃。
众少年纷纷拔剑,挤到甲板另一侧。温宁盯着蓝思追的脸,朝他走了过去,众人立刻齐刷刷地将十几把剑尖对准他,心口狂跳,严防戒备。
蓝思追觉察到他是冲自己来的,定了定神,温宁问他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蓝思追微微一愣,站得端端正正,答道:“晚辈是姑苏蓝氏子弟,名叫蓝愿。”
温宁道:“蓝苑?”
蓝思追点了点头。温宁道:“你……你知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死人是明明没有神采和表情的,可蓝思追有种错觉,温宁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
他还觉得,此刻温宁的心里,很是激动,激动到连说话也磕绊起来,甚至带的他也隐隐激动起来,仿佛即将揭露一个秘密。
蓝思追道:“名字自然是父母取的。<>”
温宁道:“那,你父母还健在吗?”
蓝思追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故去了。”
一旁一名少年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思追,别说这么多,当心有古怪。”
温宁怔了怔,道:“思追?思追是你的字?”
蓝思追道:“正是。”
温宁道:“是谁给你取的?”
蓝思追道:“含光君。”
温宁低下头,默默将“思追”二字念了两遍。蓝思追道:“将……”他本来是想称呼将军,可又觉得怪怪的,改口道:“温先生?我的名字怎么了吗?”
“哦。”温宁抬起头,凝视着他的脸,答非所问道:“你,你长得,很像,很像我一位表兄。”
这话听起来真像是下级修士和外姓门生攀亲戚的套词,众少年越听越是云里雾里,稀里糊涂,不知所谓。蓝思追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道:“真、真的吗?”
温宁道:“真的!”
他努力地提着两边嘴角的肌肉,看起来,是想挤出一个笑容。看着“鬼将军”这副模样,不知为何,蓝思追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带着浓浓酸楚的亲切感。
正是亲切感。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幕。有一个称呼,好像就快冲破什么障碍挣出来了。只要脱口喊出了那个称呼,许多其他的东西也会立刻涌现出来,令他豁然开朗。可正在这时,蓝思追看到了一旁的金凌。
金凌的脸色发黑,极其难看,握剑的手时松时紧,手背上的青筋也时隐时现。<>
他这才想起来,面前看似无害的鬼将军温宁,是金凌的杀父仇人。
顺着他的目光,温宁缓缓转向金凌,道:“金如兰公子?”
金凌冷声道:“那是谁。”
沉默了一下,温宁改口道:“金凌小公子。”
金凌死死盯着他,其他的少年们则紧张地盯着金凌,生怕他冲动行事。蓝思追道:“金公子……”
金凌道:“你让开,不关你的事。”
蓝思追却隐约觉得,这一定不会不关他的事,上前挡在金凌面前,道:“金凌,你先把剑收……”
金凌原本就心弦紧绷,视线被他一挡,不由自主喝道:“别挡我!”
他伸手一推,蓝思追原本就晕船,脚底发虚,被他一推,撞到了船舷,险些翻过去载进黑漆漆的夜江里,幸好被温宁提了一把,拽了回来。一群少年立即七手八脚上去扶他:“思追兄!”
“蓝公子,你没事儿吧?怎么这么不经推?”
温宁对金凌道:“金公子,你冲我来,温宁绝不反抗,但是阿……蓝苑公子……”
一名少年责备道:“金凌你这人怎么这样!”
另一名少年也道:“思追兄是为你好,你不领情也罢了,怎么还推人?”
原本金凌以为自己出手中了,也是愕然,可见同龄人都去扶他,都来指责自己,这画面和过往种种重叠在了一起。这些年来在金麟台上,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
没有双亲,住在云梦江氏的时间比住在兰陵金氏的时间还多。无人管教,脾气不好,人人都说他被惯坏了,难以相处。明明身份尊贵,小时候没有喜欢和他玩儿的世家子弟,大一点没有愿意追随他的世家子弟。金麟台上没人真的相信他有未来。
他眼眶越来越红,大声道:“是!都是我的错!我就是这么差劲的一个人!怎么样?!你们管我?!轮得到你们来管教我?!”
突然,一道蓝光划破江水上方的夜空,直逼这艘渔船而来。
两道身影双双落在甲板之上,蓝光收入鞘中。
一见这两人,蓝思追一颗心霎时松了下来,大喜道:“含光君!魏前辈!”
右边那个血糊糊的散发人哈哈笑了一声,恰好一个浪打来,船身一摇,他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左边那位自然而然地扶了他一把,这才站稳。
魏无羡倒也罢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含光君此种仪表不整的模样。两人身上的白衣已被染成深浅不一的暗红色,浑身都散发着血腥气。蓝忘机稍整洁一些,但全身上下也只有那条意义非凡的抹额还算干净。
但是,那条魏无羡用袖子撕成、给他包扎一个小伤口的绷带,还好好地打着结,系在他左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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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10章 骄矜第三 5

温宁微微低头,垂着双手,仿佛一尊等待操纵者指令的提线木偶。
他的脸苍白清秀,甚至还有些忧郁的俊逸。但因为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对刺目的死白,再加上从脖子爬上面颊的数道黑色裂纹,使这忧郁变成了骇人的阴郁。长袍的衣摆和袖口破碎褴褛,露出和脸惨白成一个颜色的手腕,扣着漆黑的铁环和铁链,脚踝也是。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就是他曳动铁链时发出的。一旦静止,一切又都归于死寂。
不难想象为什么在场的修士们都吓破了胆。魏无羡也不比其他人更从容,他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掀过了头顶。
温宁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早在夷陵乱葬岗大围剿之前,他就应该被挫骨扬灰了。否则,如果那时候温宁还侍立在夷陵老祖座下,围剿绝不可能、至少绝不可能轻易成功得如同儿戏。
金凌听到旁人喊出温宁的名字,原本对着食魂天女的剑锋不由自主调转了方向。食魂天女趁他分心,欣喜地一展长臂,把他吊了起来。
见她已张大了嘴凑近金凌的脸,魏无羡顾不得心头震动,再次举起竹笛。他的手有些颤抖,吹出来的调子也跟着颤动,加上这支笛子做工粗糙,吹出来的声音喑哑难听。呜呜两声,温宁循声而动。
这一动,眨眼间便移到了食魂天女面前,温宁劈手一掌,食魂天女的颈部咔咔,身体没动,头颅却被这一掌扇得扭转了一个大圈,脸对着原先是背部的方向,仍在微笑。温宁又是徒手一记斩下,食魂天女擒着金凌的右手被齐齐斩断。
食魂天女没有将自己的头颅掰转回正确方向,而是身体转了一圈,用正脸和背部同时对着温宁。魏无羡不敢懈怠,吸气低首,操控温宁迎战。然而他越是吹,越是心惊。
低阶的走尸不能自行思考,往往需要他的命令加持引导。而温宁则情况不同,温宁是他炼制出的最高阶的一具凶尸,当世绝无仅有,性格、行为、甚至言语都一如生前,与活人无异,只是不畏伤、不畏火、不畏寒、不畏毒、不畏一切活人所畏惧的东西。
但此刻的温宁,明显没有自己的意识!
正惊疑不定,场中传来阵阵惊呼。原来温宁连踢带打,将食魂天女牢牢压制在地,又抱起一旁一块过人高的大石,举到食魂天女上方,重重砸在她身上。
一下一下,直到将食魂天女的石身,生生砸成一片粉碎!
白花花的一地乱石之中,滚出一颗发着雪白光晕的珠子,那就是食魂天女吞噬了十几个活人魂魄后凝成的丹元,将它收回去小心处置,刚刚被吸食魂魄的数人还能复原。然而此刻,没有一人顾得上去捡那粒珠子。所有原先对准食魂天女的剑尖都调转了过来。
一名修士声嘶力竭道:“围住他!”
有人迟疑地响应,更多的人却是犹疑不决,缓步后退。那名修士又喊道:“各位道友,千万拦着他别让他跑了。这可是温宁!”
此句点醒了众人。鬼将军又岂是区区一尊食魂天女可比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重见天日,但杀一千只食魂煞也比不上擒下一个温宁,毕竟这可是夷陵老祖座下最听话、咬人不叫的一条疯狗,从此必能扬名百家、一飞冲天!原本他们赶赴大梵山夜猎,就是为了争夺妖兽凶煞,以增资历,如此一喊,难免有人心动。但那些亲眼见识过温宁发作时狂态的修士仍然不敢妄动,于是,那名修士又喊:“怕什么,夷陵老祖又不在这里!”
对啊,有什么好怕的,他主子都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数把飞剑围绕着温宁盘旋,几句下来,剑圈骤然缩小。温宁挥动手臂,铁链沉甸甸横扫,将飞剑尽数打偏。紧接着一步跨出,掐住离他最近一人的脖子,轻轻一提,提离了地面。
魏无羡知刚才笛音催的太急太猛,让他发了凶性,一段旋律浮上心头,稳稳心绪,吹出了另外一段调子。
这次的曲调和缓宁静,与方才诡异刺耳的大不相同。温宁转向笛声传来之处,魏无羡站在原地,与他没有瞳仁的双眼对视。
片刻之后,温宁一松手,垂下双臂,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耷拉着脑袋,拖着一地铁链,竟有些垂头丧气之态。魏无羡边吹边退,诱他离去,脱身藏匿。如此走了一段,退入山林之中,突然闻到一阵清冷的檀香之味。他后背撞上一人,手腕一痛,笛声戛然而止。转身一看,正正迎上蓝忘机那双颜色极浅的眼睛。
不妙,蓝湛当年是亲眼看见过他吹笛御尸的!
蓝忘机一只手狠狠抓着魏无羡,温宁呆呆站在他们不足两丈之处,慢吞吞地张望了一下,仿佛在寻找忽然消失的笛声。山林远处有火光和人声蔓延,魏无羡思绪急转,当机立断:“看过又如何。会吹笛子的千千万,学夷陵老祖以笛音驱尸的人更是多得能自成一派,打死不认!”不管抓着他的那只手,抬臂继续吹笛。这次吹得更急,如催如斥,气息不稳,吹破了尾音,凄厉刺耳。忽觉蓝忘机手中用力,腕部快要给他生生捏断,魏无羡手指一松,竹笛坠地。
同时,温宁听懂了指令,迅速退走,瞬息无声潜入幽暗的山林之中,消失无踪。魏无羡怕蓝忘机去截杀温宁,反手将他一抓。
谁知,蓝忘机自始至终一眼都没有分给过温宁,只是死死盯牢了他。两人就这么你拉着我、我拽着你,面对面地瞪眼。
便在此时,江澄赶到。
他在佛教镇上耐着性子等结果,茶都没喝完一盅,有人急急惶惶爬下来说大梵山里的东西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凶残,他只好又杀上来,喊道:“阿凌!”
金凌只是险些被吸走魂魄,人已无恙,好好站在地上道:“舅舅!”
见金凌无事,江澄心头大石落下,又怒斥:“你身上没信号吗?遇上这种东西都不知道放?逞什么强,给我滚过来!”
金凌没抓到食魂天女,也怒:“不是你让我非拿下它不可的吗?!”
江澄真想一掌把这臭小子扇回他娘肚子里去,又不能自打脸,只好转向满地东倒西歪的修士们,讥讽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们杀得这么体面。”
这些身穿不同服色的修士里,有好几个都是云梦江氏的门人所乔装,奉江澄之命,暗中为金凌助阵,这长辈做得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一名修士仍在两眼发直:“宗、宗主,是……是温宁啊……”
江澄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那人道:“是温宁回来了!”
刹那间,震惊、憎恶、愤怒、不可置信,交错混杂着袭过江澄的面容。须臾,他冷声道:“这东西早就被挫骨扬灰示众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真是温宁!绝不会有错。绝不可能看错……”那名修士指向魏无羡:“……是他召出来的!”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魏无羡心下戒备,却并不怎么担心。他早已有了一个可以应对此般局面的抵赖法子。只要他死咬不认,就没人能断言他的身份。
江澄缓缓看向魏无羡所处方向。
半晌,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左手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摩挲那只指环。
他轻声道:“……好啊。总算是回来了?”
他放开左手,一条长鞭从他手上垂了下来。
鞭子极细,正如其名,是一条还在滋滋声响的紫光电流,如同雷云密布的天边爬过的一道苍雷,被他牢牢握住了一端,攥在手里。挥舞之时,就如劈出了一道迅捷无伦的闪电!
蓝忘机翻琴在手,信信一拨,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琴音在空气中带出无数涟漪,与紫电相击,此消彼长。江澄方才“绝不贸然交手”、“不交恶蓝家”的考量仿佛全都被狗吃了。大梵山夜色中的山林上空,时而紫光大盛,时而亮如白昼,时而雷声轰鸣,时而琴音长啸。其他家族修士们退出安全距离,作壁上观,又是胆战心惊,又是目不转睛。毕竟难得有机会看到两位同属名门名士的世家仙首交锋,不免都期待打得更狠、更激烈一些,其中也包含着不可言说的期望,只盼蓝江两家从此真的关系破裂才有趣。魏无羡瞅准机会,拔腿就跑。
他这是要逃跑?!
众人心中嚎叫:自寻死路!
江澄一见他脱离蓝忘机护持范围,哪里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扬手一鞭斜斜挥去,紫电如一条毒龙游出,正正击到他背上。
魏无羡被这一鞭子抽得整个人险些飞出去,还好那花驴子挡了他一下,否则就要撞树了。可这一击得手,蓝忘机和江澄却双双停手,都愕然了。
魏无羡揉着背,扶着驴子爬起来,咆哮道:“好了不起啊!家大势大就是行啊!随便打人啦!啧啧啧!”
蓝忘机:“……”
江澄:“……”
若是夺舍之人被“紫电”抽中,会瞬间身魂剥离,夺舍者的魂魄会直接被紫电从肉身里击出。绝无例外。可这人却在被抽中以后依旧行动如常,除了他并非夺舍之人,没有其他解释。
可紫电自然抽不出魏无羡的魂魄来。因为他不是夺舍,而是被献舍!
江澄心中不信,还想再抽他一鞭子,蓝景仪嚷道:“江宗主,够了吧。那可是紫电啊!”
紫电这个级别的仙器,断没有一次不行、两次才成的可能。若是这样,那就太丢脸了。没抽出就是没抽出,没夺舍就是没夺舍。
江澄心中一片混乱,指着魏无羡,难以置信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魏无羡,还有谁能召动多年不见踪影的温宁?!
这时,一旁有好事的观战者终于插嘴了。他干咳道:“江宗主有所不知啊,这个莫玄羽呢,是那个金家的……咳,曾经是金家的一名外姓门生。但因为修习不甚上心,灵力低微,再加上有那个……断袖之癖,骚扰同修,就被赶出了兰陵金氏。听说还疯了哈?依我看,多半是他修正道不成,心中忿忿,就走了邪路。倒不一定是那个……夷陵老祖夺舍上身。”
还有几句,他没敢当着江澄的面说。
纵然名声不好,但必须承认,魏婴在叛出云梦江氏之前,乃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子,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在世家公子里品貌排名第四,人语“丰神俊朗”——江澄刚好排第五,所以他不敢提这桩。这魏婴最爱跟美貌女子不清不楚,不知有多少仙子遭过他这朵恶桃花的祸害,情史怎一个乱字了得。但虽然轻佻风流,却从没人听说过他还喜欢男人。即便是要夺舍、要杀回来……依夷陵老祖的品味,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骑驴吃果、头先还涂得像个吊死鬼的断袖疯子!
又有人嘀咕道:“怎么看也不是吧……而且笛子吹得这么难听……学也学得这么蹩脚,东施效颦就是这样了。”
当年“射日之征”中,夷陵老祖于战场之上,横笛一支吹彻长夜,纵鬼兵鬼将如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笛声有如天人之音,又岂是这个金家弃子刚才那呜呜咽咽两下鬼吹可比的?就算夷陵老祖人品奇差,也不能这么个比法。太侮辱人了。
魏无羡略感郁闷:……你十几年不练,三削两砍做出一只破笛子,吹一声来给我听听?吹得好听我给你跪下!
方才江澄认定这人就是魏无羡,周身冷血都沸腾了,可现在手中紫电又明明白白告诉他,不是。紫电绝不会骗他,更不会出差错。
他极快冷静下来,思忖: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找个借口把人带回去,再用尽一切手段敲打,不愁他不招出点什么。还有这莫玄羽在金家骚扰过的那个同门也可以抓来一起拷问,若真有鬼不信漏不出马脚。反正以前类似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
他想通此节,比了个手势,下属明白他意思,围了上来,魏无羡忙牵着驴子跳到蓝忘机背后:“干什么干什么!”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忍受了他这种十分无礼又聒噪的浮夸行为。
江澄道:“蓝二公子,你是存心和江某过不去吗?”
修真界无人不知江家这位年轻的家主戒备魏无羡已到了接近疯魔的地步,宁可抓错、绝不放过,看到疑似魏无羡夺舍之人就会带回云梦江氏严刑拷打,若是让他把这个人绑回去,必然要教他去半条命。蓝思追道:“江宗主,事实摆在眼前,莫公子并未被夺舍,您又何必为难一个籍籍无名之徒?”
江澄冷冷地道:“那不知蓝二公子又是为何从刚才起就一直要护一个籍籍无名之徒啊?”
魏无羡忽然噗噗笑了两声。
他道:“江宗主啊,那个,你这样纠缠我,我很为难哪。”
江澄眉头跳了两下,预感他接下来不会说什么让他舒坦的好话。
魏无羡道:“你太热情了,谢谢。但是你也想太多了。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的,更不会是个男人招招手我就跟着走。你这种的,我就没有兴趣。”
魏无羡这是存心恶心他。江澄最讨厌被人比下去,无论是多无聊的比法,只要有人说他不如另外的某某,他就会心中生气,茶不思饭不想,非要赢过去不可。果然,江澄脸都青了:“哦?那请问,什么样的你才喜欢?”
魏无羡道:“什么样的?嗯,含光君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蓝湛则是最不能忍受这种无聊又轻佻的玩笑,被恶心到之后,他绝对会主动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一次恶心两个人,一箭双雕,极好极好!
谁知,蓝忘机听了这句,转过身来。
他面无表情道:“这可是你说的。”
魏无羡:“嗯?”
蓝忘机回头,不失礼仪,却不容置喙地道:“这个人,我带回蓝家了。”
魏无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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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62章 风邪第十三 2

蓝忘机的嘴唇地颤了颤,无声地念了两个字。江澄几乎当场就站了起来。
是魏无羡。
可是,除了那张脸,这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像原来的那个魏无羡。
魏无羡分明是一个神采飞扬、明俊逼人的少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从来不肯好好走路。
而这个人,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俊美却苍白,笑意含森然。
眼前所见景象太出乎人的意料,再加上屋内形势未定,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纵使屋顶上的两人都震惊无比,却都没有贸然冲进去,只是把头压得更低、离瓦缝更近了。
屋内,一身黑衣的魏无羡徐徐转身,和颜悦色地道:“真巧,又遇到你们了。”
温晁遮着自己的脸,已经只剩下气音了:“温逐流……温逐流!”
闻声,魏无羡慢慢弯起了眼睛和嘴角,道:“都这么多天了,你还以为叫他有用吗?”
他朝这边走了几步,踢到了脚边一个白生生的东西,低头一看,正是温晁刚才扔出去的肉包子。
魏无羡道:“怎么,挑食?”
温晁从凳子上倒了下来。
他一边鬼哭狼嚎,一边用没有十指的双手在地上爬动,拖地的黑斗篷顺着下身滑落,露出了他的两条腿。
这两条腿像是累赘的摆设一样挂在他身下,缠满了绷带,异常纤细。由于他剧烈的动作,绷带之间拉出缝隙,露出了里面还挂着鲜红血丝和肉丝的森森白骨。
他腿上的肉,竟然都被生生剐了下来!
空荡荡的驿站里回荡着温晁尖锐的叫声。魏无羡恍若未闻,轻掀衣摆,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别的肉都吃不下了?自己的腿,有那么好吃吗?”
闻言,屋顶上的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寒意。
魏无羡竟然让温晁吃了自己的腿!
第二盏油灯幽幽燃起,明黄的火焰之前,魏无羡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指间夹着什么东西,垂下了手臂,一张惨白的面孔从桌下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张桌子下,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一个白色的小孩子蹲在他脚边,仿佛一头食肉的小兽,正在啃食着魏无羡投喂的什么东西。
魏无羡撤回了手,在这只白色的鬼童头发稀稀拉拉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鬼童叼着他投喂的东西,转了个身,坐在他脚边,抱着他小腿,一边口里继续恶狠狠地咀嚼,一边用寒光闪闪的双眼瞪着温逐流。
他口里嚼的,是两根人的手指。
不必多言,必然是温晁的手指!
蓝忘机盯着那个阴气森森的鬼童,还有同样阴气森森的魏无羡,握紧了避尘的剑柄。
魏无羡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表情,幽幽地道:“赵逐流,你真以为,你能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这条狗命?”
温逐流依旧挡在温晁身前。
魏无羡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道:“好一条忠心耿耿的温狗。”
他轻声道:“赵逐流,你是不是还坚持觉得,你是个好汉子啊?
“为报温若寒知遇之恩,对其言听计从,罔顾是非。啧啧,多好的人。
“知遇之恩。呵。”
突然之间,他的语调神情陡转阴鸷,厉声道:“凭什么你的知遇之恩,却要别人来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温逐流身后便传来了温晁的凄厉哭嚎!
温晁已经爬到了墙角,拼命往木板里挤,仿佛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从缝隙之间挤出去。谁知,天花板上突然啪的摔下一团红影。一个身穿红衣、面色铁青的长发女人重重摔到了他身上。
这个女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爬上了天花板的,她乌青的脸、鲜艳的红衣、漆黑的长发形成刺目可怖的对比,十指抓住温晁头上的绷带,用力一撕!
这绷带是刚才温逐流给温晁涂完药后重新缠上的,药膏、皮肤和绷带正粘在一起,被火烧伤后的皮肤原本就十分脆弱,被这样猛力一撕,霎时间把还未剥落的疤痕和格外薄的皮肉一起撕了下来,连嘴唇也被撕掉了,一颗凹凸不平的光头,瞬间变成了一颗血肉模糊的光头!
温晁当场便晕了过去。听到他惨叫的刹那,温逐流依旧一动不动,可是,蓝忘机和江澄定睛细看,发现他周身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几团人影,人影模模糊糊,却牢牢附着在他身上,温逐流一动不动并不是因为冷静,而是因为僵硬!
那面容铁青的女人把绷带扔到地上,仿佛一只四脚生物,手脚并用地朝魏无羡爬去。
方才她撕温晁皮肉的时候,满脸狰狞,可伏到了魏无羡身边之后,那张青色的面孔贴在魏无羡的大腿上,竟然恍若一个娇媚的宠妾,正在乖巧地讨主人的欢心,嘴里还在发出咯咯的笑声。魏无羡斜斜坐在桌边,姿势甚为惬意轻松,右手在她柔顺的长发上,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着。
他道:“逗你们玩儿了这么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对你们这两只温狗,我已经没有兴趣了。”
言毕,他从腰间拔出了那支笛子。
正要将这支笛子送到唇边,忽然,屋顶上有人道:“你没有兴趣,我有!”
一道紫光流转的长鞭破瓦而下,直直勾住了温逐流的脖子,呼呼地在他颈上缠绕了足足三道,猛地提起!
温逐流高大沉重的身躯被这条电光长鞭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当时便脖子里便发出了“喀喀”的颈骨断裂之声!
可他竟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脸色爆红,双目圆挣,浑身抽搐,奋力挣扎不止!
看到紫电之光,魏无羡瞳孔一缩,旋身站起。原本伏在他脚边的青面女和鬼童也刹那间退入黑暗之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从屋顶上跃了下来,落入驿站二楼。
与此同时,被紫电缠颈的温逐流,也渐渐的不动弹了。
魏无羡持着笛子,与面前的两人默然对峙。他们身后,就是死得痛苦万状的温逐流,还有已经半死不活的废人温晁。
魏无羡的目光在蓝忘机和江澄之间来回扫动。三个人,竟然谁也没有先开口。
半晌,江澄一扬手臂,扔了一样东西过去。
魏无羡举手接住,江澄道:“你的剑!”
魏无羡的手慢慢落下。他低头看了看随便,顿了一顿,才道:“谢谢。”
又是半晌静默,忽然,江澄走上前来,拍了他一掌,道:“臭小子!这三个月,你跑哪里去了!”
这一句责骂之中,尽是喜意。蓝忘机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魏无羡身上,神色冷峻,似乎内心正在激烈交战。魏无羡也一掌拍了回去,道:“哈哈,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方才他上楼来时的那股阴冷之气,竟霎时便被这两掌冲淡了不少。江澄喜中有怒,道:“不是说好了在山脚那个破镇子会合吗?我等了五六天,没见到你的影子!这三个月我一边忙家里的事一边找你,杳无音讯!”
魏无羡又在桌边坐了下来,摆手道:“都说了一言难尽啊。一群温狗在那里把我抓了,扔一个鬼地方去折腾了。”
江澄愕然道:“……什么鬼地方?我问过镇上的人,都说从没见过你这个人?!”
魏无羡道:“你问那镇上的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谁敢跟你说实话,当然都说没见过我。”
江澄骂了一声:“一群老匹夫!”又追问道:“什么鬼地方?岐山吗?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还变成这样了,那两只东西是什么?居然肯听你的话!之前我和蓝二公子接到任务去围杀温晁,被人抢了先,没想到会是你!那些符篆也是你改的?”
魏无羡斜眼一扫,见蓝忘机正在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说在那鬼地方发现了一个神秘洞穴,里面有高人留下来的秘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你信不信?”
江澄道:“你传奇话本看多了吧。世上哪那么多高人,遍地都是秘洞秘籍!”
魏无羡摊手道:“你看,说了你又不信。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吧。”
江澄看了一眼蓝忘机,心道也许是不便在外族子弟面前说的话,便道:“好吧。你真是……被温狗抓住都能不死!”
魏无羡得意道:“那是。我是谁。”
江澄道:“回来就好。”
魏无羡道:“嗯。回来就好。”
江澄喃喃重复了几遍“回来就好”,又抬头道:“你这破剑我给你拿回来后带了三个月,不想再带两把剑了!你也不早点回来!”
魏无羡道:“我这不是刚出来吗?听到你和师姐都很好,你又在着手重建云梦江氏,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忽然,蓝忘机道:“沿路杀温氏门生的,是不是你。”
魏无羡道:“我吗?”
确认蓝忘机是在问他,他道:“当然是我。”
江澄道:“就知道是你。怎么一次才杀一个,费这么多事。”
魏无羡道:“好玩儿呗,玩死他们。一个一个地杀给他们看,一刀子一刀子慢慢割。直接让这两个人死太便宜他们了。温晁不必多说,我还没折磨够他。这个赵逐流受过温若寒的提携之恩,改姓入温家,奉命保护温若寒的宝贝儿子。”他冷笑道:“他要保护,我偏要让他看着温晁在他手里,一点一点变得面目全非。一点一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蓝忘机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阴煞之物的?”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江澄道:“蓝二公子,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忘机紧盯着魏无羡,走近了一步,道:“魏婴,回答。”
魏无羡挑了挑眉,道:“请问,我不回答会怎样?”
蓝忘机忽然出手,魏无羡闪身避过他这一擒,道:“蓝湛,咱们刚刚就别重逢,你就动手抓人,不太好吧?”
蓝忘机一语不发,出手越发迅捷无伦。魏无羡道:“我还以为我们应该算半个朋友?至少算个熟人。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儿绝情?”
蓝忘机道:“回答!”
江澄拦在他们两人中间,道:“蓝二公子!”
魏无羡道:“好。我回答——我驯养它们了。”
蓝忘机紧紧追问道:“如何驯养?”
魏无羡眨了眨眼,道:“如何驯养?你想想,猛兽如何驯养?跟那是差不多的。先以元神压制,它们要什么,再给什么。”
蓝忘机道:“用别人的,还是用你自己的?”
魏无羡道:“都有。”
蓝忘机越过江澄,直向他取来。魏无羡道:“过分了吧?蓝湛,我都有问必答了,还这样不讲情面?你想干什么?”
蓝忘机一字一句道:“跟我回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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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12章 雅骚第四 2

那枚烙印夺去了魏无羡的全部注意力,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连对方的脸都无暇分心去看,呼吸也跟着乱了两拍。忽然,他眼前一白,仿佛落下一片雪幕,旋即雪幕劈开,一道蓝色剑芒挟着冰寒之气袭面而来。
含光君的佩剑“避尘”威名赫赫谁人不识。要命了,竟然是蓝忘机!
逃命躲剑魏无羡乃是轻车熟路,就地一个练滚打开,竟给他险险避过,冲出冷泉时还有闲暇顺手拨下一根沾到发上的草叶。无头苍蝇般一头撞上夜巡路过的几人,被一把抓住斥责:“你乱跑什么!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
魏无羡见是蓝景仪等人,大喜过望,心说这下可以被乱棍轰下山了,忙把自己送了上去:“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绝对不是来偷看含光君沐浴的!”
几名小辈一听,登时被他的狗胆包天震得瞠目结舌。含光君在何处不是高山仰止、不可亵渎的名士,家族中的晚辈门生对其更是敬若天人。在冷泉附近窥伺含光君沐浴!这种事情光想想都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蓝思追吓得声音都变了:“什么?含光君?含光君在里面?!”
蓝景仪大怒揪他:“好你个死断袖!这、这、这也是能偷看得的?!”
魏无羡趁热打铁,给自己坐实罪名:“含光君不穿衣服的样子我一点都没看到!”
蓝景仪怒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说你没有,你没有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你看看你,羞得都没脸见人了!”
魏无羡双手掩面道:“你不要这么大声嘛,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的。”
正鸡飞狗跳,蓝忘机身披一件白衣,散着长发,从层层叠叠的兰草之后走了出来。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他竟然已穿得整整齐齐,避尘尚未收入鞘中。众小辈连忙行礼。蓝景仪忙道:“含光君,这个莫玄羽,实在可恶。本来瞧在他莫家庄相助的份上您才带他回来,他却……却……”
魏无羡以为,这次一定会被忍无可忍地踹出山门去了,谁知,蓝忘机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静默片刻,铮的一声,便把避尘收入了鞘中,道:“都散了。”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然积威之下,绝无二话,众人立刻散了。蓝忘机则从从容容地提起魏无羡的后领,一路往静室拖去。前世二人身量相近,都是难得的修长人物,魏无羡只比蓝忘机略略矮一点,站在一起时,不到一寸的差距看起来微乎其微。而这辈子一觉醒来换了个身体,虽然在普通人中已算得高挑,却仍是比蓝忘机低了足足二寸有余,被他拎在手里,竟毫无挣扎余地。魏无羡踉踉跄跄地要叫,蓝忘机冷冷地道:“喧哗者禁言。”
扔他下山那是求之不得,禁他言却是敬谢不敏。魏无羡百思不得其解:蓝家什么时候对窥伺本家名士沐浴这种不知廉耻的罪名都这么宽容了,这样也能忍?!
蓝忘机将他拎入静室,直奔内间,“咚”的一声,摔在榻上。魏无羡被摔得哎唷一下,一时爬不起身,扭扭捏捏坐起,本想娇嗔几句瘆他一身鸡皮疙瘩,抬眼一瞄,蓝忘机一手提着避尘剑,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看惯了蓝二公子束着抹额和长发、一板一眼、一丝不苟,这副乌发微散、薄衣轻衫的模样倒是从未见过,魏无羡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拖来摔去一番动作,蓝忘机原本紧紧合着的领口也扯开了些,露出了明晰的锁骨,和锁骨之下那片深红色的烙印。
一见那枚烙印,魏无羡便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枚烙印,在他还没有成为夷陵老祖之前,身上也有一块。
而此时蓝忘机身上的这块,无论是位置还是形状,都和他生前身上的那块毫无二致,不由得他不眼熟、不奇怪。
说来奇怪的不单止这烙印,还有蓝忘机背上那三十多道戒鞭伤。
蓝忘机年少成名,评价极高,乃是最最正统的仙门名士,从来都是姑苏蓝氏引以为傲的双璧之一,一言一行更是都被诸家长辈视为仙门优秀子弟标杆。究竟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要受这么重的罚?
三十多道戒鞭痕,根本是往死里在打。而戒鞭痕一旦上身,这辈子都没办法消失,为的就是要让受罚者永远记住,永不再犯。
顺着他的目光,蓝忘机微微垂下眼帘,顺手拉了拉衣领,遮住锁骨,隐去伤痕,又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含光君。正值此时,一阵沉沉的钟声从天外传来。
蓝家家规严苛,作息严谨,亥时息,卯时起,这钟声便是督示。蓝忘机凝神听尽了钟声,对魏无羡道:“你就睡在这里。”
不给魏无羡答话的机会,他便转入了静室的隔间,留魏无羡一个人歪在榻上,心中迷茫。
并非没有怀疑过蓝湛猜到了他是谁。只是这怀疑于情于理都不通。献舍既为禁术,必然知之者甚少。流传下来的也多是残卷,无法发挥作用,长此以往,信之者更少。莫玄羽也不知道究竟是看了哪里搞来的秘卷才召回了魏无羡。蓝忘机总不能凭他吹的那段破笛子就认出他。
他自问生前与蓝忘机并没有什么铭心刻骨的交情。虽是同窗过,历险过,并肩作战过,但从来都如落花流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蓝忘机是姑苏蓝氏的子弟,这就注定他必然既“雅”且“正”,与魏无羡性情颇不相容。魏无羡感觉他们关系不能说差,但也不好意思说好。估计蓝忘机对他的评价也和旁人一样:邪气肆虐正气不足,终有一日必成大患。魏无羡叛出云梦江氏、成为夷陵老祖之后,和姑苏蓝氏结的梁子也不能说小,尤其是他临死前那几个月。若蓝忘机认定他是魏无羡,他们应该早就打得昏天黑地了才对。
而现状却让人哭笑不得:他从前随便干点什么都让蓝忘机不能忍,如今使尽浑身解数作妖作怪蓝忘机却都能忍。该不该说是长足进步、可喜可贺?!
干瞪眼捱过许久,魏无羡翻身下榻,动作极轻地到了隔间。
蓝忘机侧卧在榻,似乎已经陷入沉眠。魏无羡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他仍不死心,准备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摸出那只千呼万唤始不出的通行玉令。岂知刚伸手,蓝忘机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魏无羡把心一横,扑身上榻。
他记得蓝忘机非常讨厌和别人身体接触,从前碰他一下能被掀飞出去,若是这样还能忍,那就绝对不是蓝忘机了。他会怀疑蓝忘机被夺舍了!
魏无羡整个身体凌驾于蓝忘机上方,双腿分开,跪在他腰部两侧,手则撑着木榻,把蓝忘机困在双臂中央,脸则缓缓压下去。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魏无羡都快呼吸困难了,蓝忘机终于开口了。
他沉默了一阵,道:“下去。”
魏无羡厚着脸皮道:“不下。”
一双瞳色极浅的眸子,近在咫尺,与魏无羡对视。蓝忘机定定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下去。”
魏无羡道:“我不。你让我睡在这里,就该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蓝忘机道:“你确定要这样?”
“……”不知为什么,魏无羡有种必须慎重考虑回答的感觉。
他刚要勾起嘴角,忽然腰间一麻,双腿一软。紧接着,整个人扑通一下,趴到了蓝忘机身上。
欲成不成的一个弧度就这么僵在了嘴角,他的头贴着蓝忘机右侧胸口,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蓝忘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说话又低又沉,胸膛随着吐字发音微微震动:
“那你就一晚上这样吧。”
魏无羡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个下场,动了动想起身,腰部却是持续一阵酸软无力,竟是只能以一个窘迫的姿势,紧紧贴在另一个硬邦邦的男子身上,整个人都懵了。
蓝湛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蓝湛吗?!
被夺舍的是他才对吧?!?!
他内心正惊涛骇浪,忽然,蓝忘机微微起身。魏无羡以为他总算是不能忍了,精神为之一振。谁知,蓝忘机轻轻一挥手。
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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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55章 绝勇第十一 5

顿了顿,魏无羡道:“不过就算是冬眠,也不用睡四百年这么久啊?你说这只屠戮玄武嗜食生人,它究竟吃了多少?”
蓝忘机道:“书载,当年它每一次出现,所食者少则二三百人,多则整个城池村庄。几次作乱,至少生食了五千有余。”
魏无羡道:“哦。那是吃撑了。”
这妖兽似乎喜欢把人整个叼进龟壳里,不知是不是喜欢储存起来慢慢享用。兴许是四百年前它一口气屯了太多粮进壳,到现在还没消食。
蓝忘机没理他,魏无羡又道:“说到吃,你辟谷过没?咱们这样的,不吃不喝大概还能撑个三四天吧。但是如果三四天之后,还没有人来救我们,体力精力灵力就都会开始衰弱了。”
若是温晁那帮人落荒而逃后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倒还好,等上三四天左右,也许会等到其他家族的人搬来的救兵。怕就怕温家的人不仅不雪中送炭,还要落井下石。所谓“其他家族”,也只包含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若是温家从中阻挠作梗,“三四天”这个时间恐怕还要翻一翻。
魏无羡收回树枝,在地上粗粗画个地图,连了几条线,道:“暮溪山到姑苏,比暮溪山到云梦要近一点,应该是你们家的人先来。慢慢等。就算他们不来,最多多等个一两天,江澄也能赶回莲花坞。江澄人机灵,温家的人挡不住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蓝忘机垂下眸子,恹恹的样子,低声道:“等不到的。”
魏无羡道:“嗯?”
蓝忘机道:“云深不知处,已经烧了。”
魏无羡试探着道:“……人都还在吧?你叔父,你哥哥。”
他本以为,就算蓝家家主、蓝忘机的父亲重伤,应该还有蓝启仁和蓝曦臣能主持大局。蓝忘机却木然道:“父亲快不在了。兄长失踪了。”
魏无羡那只在地上乱画的树枝定住了。
上山时那名世家子弟说过,蓝家家主重伤。可他没想到,会重伤到“快不在了”的地步。也许是蓝忘机这两日刚刚收到了最新的消息,说他父亲快不行了。
虽然蓝家家主常年闭关,两耳不闻关外事,但父亲就是父亲。再加上蓝曦臣还失踪了,难怪今天的蓝忘机一直格外阴郁、火气也格外大。
魏无羡登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能说什么。他稀里糊涂一回头,整个人僵住了。
火光把蓝忘机的脸庞映得犹如暖玉一般,更把他腮边的一道泪痕照得清清楚楚。
魏无羡呆了呆,心道:“要命!”
蓝忘机这种人,一辈子可能就流那么几次泪,偏偏这几次之一却被他撞上了。他这个人最看不得别人流眼泪。女人的眼泪看不得,看到了就想上去哄一哄逗一逗,逗到人家破泣而笑。男人的眼泪更是看不得。他一直觉得,撞到一个平素强势的男人的眼泪,比不小心看到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在洗澡还可怕,偏偏他还不能上去安慰。
在家府被焚毁、全族遭受欺压、父亲临危、兄长失踪、身有伤痛的多重打击下,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魏无羡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把头别了过去,半晌,才道:“那个,蓝湛。”
蓝忘机冷冷地道:“闭嘴。”
魏无羡闭嘴了。
柴火烧得炸了一声。
蓝忘机静静地道:“魏婴,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魏无羡道:“哦……”
他想:“发生了这么多事,蓝湛心头正烦得要命,却还有个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怪不得这么生气,腿受伤了没力气不能打我,只好咬我了……我看我还是给他留个清净地儿好了。”
憋了一阵,他还是道:“其实我不是想烦你……我就是想说,你冷不冷。衣服烤干了,中衣给你,外衣我留着。”
中衣是他贴身的衣物,原本并不合适给蓝忘机穿,但是他的外衣已是脏兮兮的不能看。姑苏蓝氏的人都生性好洁,把这样一件衣服给蓝忘机,似乎有点冒犯。蓝忘机没说话,也没看他,魏无羡便把烤干的白色中衣扔到他身边,自己披了外袍,默默滚出去了。
两人一等就是三天。
洞中无日月,之所以知道是三天,是因为蓝家人那令人发指的作息规律。到了时辰自动睡去,到了时辰又自动醒来,因此看看蓝忘机睡了几觉就能算清时间。
有了这三天养精蓄锐,蓝忘机腿上的伤没有恶化,缓慢痊愈中,不久便又开始打坐静修。
这几日魏无羡都没有在他眼前晃,等蓝忘机恢复了平静,调整好了情绪,又变成那个无波无澜无表情的蓝湛,他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去,厚着脸皮假装那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也很有分寸地不再撩他好玩儿了。两人相处之时不冷不热,倒也平和。
期间,两人到黑潭附近窥探了许多次。屠戮玄武已经把所有的尸体都拖进了龟壳之中,漆黑的庞大龟壳浮在水面上,像一艘无坚不摧的巨型战船。前几次都听到从里面传来沉重的咀嚼之声,后几次就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睡着后打呼噜的声音,犹如闷雷阵阵。
他们把岸上散落的羽箭、长弓、铁烙都捡了起来。抱回去一数,羽箭大约有八|九十支,长弓接近二十把,铁烙大约**只。
这时,已是第四天。
蓝忘机左手拿起一支长弓,凝神察看它的材质,右手在弓弦上一拨,竟弹出了铿锵的金属之音。
这是仙门世家用于夜猎妖魔鬼怪的弓箭,制造弓和箭的材料皆非凡品。蓝忘机将所有的弓弦都从弓上拆了下来,一根一根首尾连结,结成了一根齐长无比的弦。他两手将此弦绷紧,随即一甩,弓弦闪电般地飞出,一道白光炫过,前方三丈之处的一块岩石被击得粉碎。
蓝忘机撤手收弦,弓弦在空气中破出尖锐的嘶鸣。
魏无羡道:“弦杀术?”
弦杀术是姑苏蓝氏的秘技之一,为立家先祖蓝安的孙女、三代家主蓝翼所创所传。蓝翼也是姑苏蓝氏唯一一任女家主,修琴,琴有七弦,可即拆即合,七根由粗逐渐到细的琴弦,上一刻在她雪白柔软的指底弹奏高洁的曲调,下一刻便能切骨削肉如泥,成为她手中致命的凶器。
蓝翼创弦杀术是为了暗杀异己,因此颇受诟病,姑苏蓝氏自己也对这位宗主评价微妙,但不可否认,弦杀术亦是姑苏蓝氏秘技中杀伤力最强的一种近身搏战术法。
蓝忘机道:“从内部攻破。”
龟甲固如堡垒,表皮坚硬无比,看似不可突破。但越是如此,它藏在龟壳之内的躯体部分,就可能越是脆弱。这一点,魏无羡这几日也想过,心中清楚。他更清楚的,则是眼下的局面。
经过三日的休养,他们现在的状态刚刚达到巅峰。而再多等下去耗下去,就要逐渐下滑了。
而第四天已过,救援的人,还是没有来。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全力一搏。若是两人合力能斩杀了这只屠戮玄武,就可以从黑潭底下的水洞逃出去了。
魏无羡道:“我也同意,内部攻破。但是你们家的弦杀术我有所耳闻,龟壳内部束手束脚,不利发挥,再加上你腿伤未愈,施展起来怕是要打折扣吧?”
这是实话,蓝忘机明白。他们都明白,逞强上阵,硬要做自己没能力做到的事,除了拖后腿并没有其他作用。
魏无羡道:“听我的吧。”
屠戮玄武还浮在黑潭水面上。
它的四只兽爪和头尾都缩了进去,前方一个大洞口,左右和后侧分别排列着五个小洞口。像是一座孤岛、一座小山,山体漆黑,凹凸不平,青苔遍布,还挂着绿油油、黑乎乎的长水藻。
悄无声息地,魏无羡背着一捆羽箭和铁烙,一尾细细的银鱼一般,潜到了屠戮玄武的头洞前方。
这个洞有一小半浸在黑潭水中,魏无羡便顺水游了进去。
通过了头洞之后,魏无羡便翻入了龟壳内部。双足像是踩到了厚厚的一层烂泥里,“泥”里还泡着水,铺天盖地的一阵恶臭,逼得他险些骂出声来。
这恶臭似腐烂似甜腥,让魏无羡想起了他以前在云梦一个湖边见到过一只肥壮的死老鼠,有点儿那个味的意思。他捏住鼻子,心道:“这个鬼地方……幸好没让蓝湛进来。就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劲儿,闻到这个味道还不得立刻吐。不吐也要被熏晕过去。”
屠戮玄武发出平缓的呼噜声。魏无羡屏息悄声走动,足底越陷越深。三步之后,那摊烂泥样的东西便没过了他的膝盖。烂泥、潭水之中,似乎还有些硬块。魏无羡微微矮身,摸索几把,蓦地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像是人的头发。
魏无羡收回了手,心知这是被屠戮玄武拖进来的人。再摸,又摸到了一只靴子,靴子里的半截腿已经烂得半是肉半是骨。
看来这只妖兽很不爱干净。它没吃完的残渣,或是还来不及吃的部分,就从牙缝里漏了出来,往壳里这么一吐,越吐越多,百年下来,堆成了厚厚的一层。而此时此刻,魏无羡就站在这些由残肢断体积成的尸泥里。
这几日爬摸滚打,身上已是脏得不能看,魏无羡根本不在乎再腌臜一些,手随意在裤子上抹了抹,继续往前走。
妖兽的呼噜声越来越大,气浪越来越重,脚底的尸泥也越来越厚。终于,他的手轻轻触碰到了妖兽凹凸不平的皮肤。他缓缓顺着皮肤继续往里摸索,果然,头部和颈部是鳞甲,再往下就是坑坑洼洼的坚硬表皮,越往下皮肤越薄,越脆弱。
这时,尸泥已蔓到了魏无羡腰部。这里的尸体大多数都没被吃完,所剩躯体都是大块大块的,不应该叫尸泥,而应该叫尸堆了。魏无羡把手伸到背后,准备解下羽箭和铁烙,却发现铁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拿不出来。
他握住铁烙的长杆,用力往外拔,这才拔了出来,同时,烙铁的前端从尸堆里带出了一样东西,发出“当”的轻微一响。
魏无羡立即僵住了。
半晌,四周并无动静,妖兽也并未发难,他这才无声松了口气,心道:“刚才铁烙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听声音也是铁的?还很长,看看有没有用。手头差家伙,如果是一把上品仙剑最好了!”
他伸出手去,摸到了那样东西,长条状,很钝,表面爬满铁锈。就在握住它的一刹那,魏无羡的耳里响起了尖叫声。
这尖叫声仿佛成千上万个人撕心裂肺地在他耳边绝望大叫,霎时一股寒气顺着他这条手臂爬遍全身,魏无羡一个激灵,猛地抽回手,心道:“什么东西,好强的怨念!”
这时,四周忽然亮了起来,一阵淡淡的赤黄色的微光,拉出了魏无羡的影子,照出了前方一把漆黑的铁剑,就斜斜插在他影子的心脏部位。
这可是在屠戮玄武的龟壳内部,怎么会有亮光?
魏无羡猛然回头,果不其然,一对金黄的大眼近在咫尺。
他这才发现,那闷雷般的呼噜声已经消失了。而那赤黄色的微光,就是从屠戮玄武这双眼睛里发出来的!
屠戮玄武龇起了黑黄交错的獠牙,张口咆哮起来。
魏无羡就站在它的獠牙之前,被这咆哮之声的音波正面袭中,冲得浑身发痛。眼看它咬了过来,忙把那捆作一束的铁烙往它口里一塞。这一塞无论是时机和位置都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寸,顶住了妖兽的上颚和下颚!
趁妖兽合不拢嘴,魏无羡将一捆羽箭用力扎入了它最薄弱的那片皮肤里。羽箭虽细,但魏无羡是五根作一捆,扎进妖兽的皮肉里直推到尾羽没入,就像是扎进了一根毒针。急痛之下,屠戮玄武把顶住它牙口的铁烙都压弯了,那七八根原本笔直的铁烙一下子被它强大的咬合力折成了勾状。魏无羡又在它的软皮处扎了几捆箭,这妖兽自出世以来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疼得疯了,蛇身在龟壳里使劲翻腾起来,蛇头撞来撞去,尸堆也随着翻江倒海,犹如山体倾塌滑落,把魏无羡淹没在腐臭的残肢之中。屠戮玄武睁大双眼,黄目狰狞,大开牙口,似乎要一口气气吞山河。尸堆如洪流一向它口里滑去,魏无羡拼命挣扎、逆流而上,忽然抓到了一柄铁剑,心中一凉,耳边又响起了凄厉的哭嚎尖叫声。
魏无羡的身体已经被吸入了屠戮玄武的口腔之中,眼看妖兽即将闭口,他抓着这柄铁剑,故技重施,将它卡在妖兽的上下颚之间。
这种百年妖兽体内的五脏六腑十之八|九都是带着腐蚀性的,人只要被吞下去了,瞬间就会被被熔成一缕青烟!
魏无羡牢牢抓住那柄铁剑,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它口腔里不上也不下。屠戮玄武撞了一阵头,怎么也咽不下这根不让它合拢嘴吧的刺,但它又不愿意松口,终于冲了出去!
它在龟壳里被魏无羡扎怕了,像是要整个从壳里逃脱一般,拼命把身体往外挤,挤得之前藏着护在这层铠甲里的嫩肉也暴露了出来。而蓝忘机早已在它头洞上放下了线,等待多时了。屠戮玄武一冲出来,他便收了线,在弦上一弹,弓弦震颤,切割入肉!
这妖兽被他们两人合力逼得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它是畸形的妖兽,并非真正的神兽,原本就没几分心智,疼痛刺激之下彻底疯狂,甩头摆尾,在黑潭里横冲直撞,在一个庞大的漩涡里翻滚扑腾,掀起滔天水浪。可任它怎么发疯,这两人一个牢牢卡在它嘴里,让它咬不动吃不得,一个死死用弦勒住它皮薄处的要害,寸寸切割进去。伤越切越深、血越流越多!
蓝忘机紧紧扯住弓弦,一刻不松,坚持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屠戮玄武才渐渐地不动了。
妖兽的要害被蓝忘机用弓弦切得几乎与身体分离,用力过度,他的手掌心也已经满是鲜血和伤痕。庞大的龟壳浮在水面上,黑潭的水已被染成肉眼可见的紫红色,血腥气浓郁如炼狱修罗池。
扑通一声,蓝忘机跳下水,游到蛇头附近。
屠戮玄武的双眼仍然大张,瞳孔已经涣散了,獠牙却还紧紧咬合着。蓝忘机道:“魏婴!”
妖兽嘴里没有发出声音。
蓝忘机猛地伸手,握住上排牙和下排牙,用力往两边掰开。他泅在水里,无处使劲,好一阵才掰了开来。只见一柄漆黑的铁剑卡在屠戮玄武的口中,剑柄和剑尖都已深深刺入了它的口腔,而剑身已经弯成了一道弧形。
魏无羡整个人蜷成虾米装,低着头,双手还紧紧抓着铁剑并不锋利的剑身,就快滑进屠戮玄武的喉咙里了。
蓝忘机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出来。屠戮玄武的牙关打开,那柄铁剑滑入水中,渐渐沉入潭底。
魏无羡双目紧闭,软软趴在他身上,一条手臂搭在他肩上,蓝忘机搂着他的腰,带着他浮在血水里,道:“魏婴!”
他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正要伸出去碰魏无羡的脸,魏无羡却一个激灵,忽然醒了,道:“怎么了?怎么了?死了没?死了没?!”
他扑腾了一下,带得两人身体都在水里沉了一沉。蓝忘机道:“死了!”
魏无羡目光一阵茫然,像是反应有些困难,想了一阵,才道:“死了?死了……好!死了。刚才它一直在叫,边叫边翻,把我震晕了。洞,水洞,快走吧。从水洞出去。”
蓝忘机道:“你怎么了。”
魏无羡来了精神,道:“没怎么!我们快出去,事不宜迟。”
确实事不宜迟,蓝忘机一点头,顾不得血水脏污,两人深吸了一口气,潜下了水。
半晌,紫红色的水面破出两道水花,两人又钻了出来。
魏无羡呸的吐了一口血水,抹了把脸,抹得满脸都是紫红色的血,越发形容狼狈,道:“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洞口?!”
江澄当时确实说过,黑潭之下有一个能容纳五六人同时通过的水洞。而且其他世家子弟也的确从那个洞口逃出去了。
蓝忘机的头发湿漉漉滴着水,没有答话。两人对望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可能……屠戮玄武在剧痛之下,兽爪狂拨,震塌了水下的岩石,或是踢到了什么地方,刚好把这个唯一的逃生水洞……堵住了。
魏无羡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蓝忘机也跟着扎了下去。一通好找,依旧没有找到一个洞口。哪怕能容一人通过的也没有。
魏无羡道:“这怎么办?”
沉默一阵,蓝忘机道:“先上去吧。”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上去吧。”
两人皆是精疲力尽,慢腾腾游到岸边,出水都是一身血淋淋的紫红色。魏无羡把衣服脱了,拧干用力甩了甩,忍不住骂道:“这是玩我们吧?本来是想着再不来人救我们,想杀都没力气杀了,这才过来跟它干。结果好不容易干死了,这王八孙子把洞踩塌了。操!”
听到那个“操”字,蓝忘机眉尖抽了抽,想说什么,忍住了。
忽然,魏无羡脚下一软。蓝忘机抢上前去托住了他。魏无羡扶着他的手道:“没事没事。力气用尽了。对了,蓝湛,我刚刚在它嘴里抓着一把剑你看见没,那剑呢?”
蓝忘机道:“沉到水底了。怎么?”
魏无羡道:“沉了?那算了。”
他方才紧紧握着那把剑的时候,耳边一直听到排山倒海的尖叫声,浑身发凉,头晕目眩。那剑一定是个非同一般的东西。这只屠戮玄武妖兽,至少吃了五千余人,被它完整地拖进龟壳里的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还是活着的。这柄重剑,也许是某位被吞食的修士的遗物。它在龟壳的尸堆里藏了至少四百年,浸染了无数活人死人的深重怨念和痛苦,听到了他们的尖叫声。魏无羡想把这剑收起来,好好看看这块铁,但既然已经沉了,眼下又被困死在这里出不去,那便暂且不提好了。若是提多了,被蓝忘机听出端倪,平白的又引争执。魏无羡一挥手,心道:“真是没一件好事啊!”
他拖着步子朝前继续走,蓝忘机静静跟在他身后。没走两步,魏无羡又是一软。
蓝忘机又托住了他,这次,一手压上他额头,沉吟片刻,道:“魏婴,你……好热。”
魏无羡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道:“你也很热。”
蓝忘机拿开他的手,神色淡淡地道:“那是你手冷。”
魏无羡道:“好像是有点晕。”
四五天之前,他把香囊里的碎药草都扔到蓝忘机腿上去了。胸口那块烙印的伤就是擦了擦,这几日没休息好,方才又进尸堆潭水里翻腾,终于恶化了。
发烧了。
强撑着走了一阵,魏无羡越来越晕,走不动了。
他干脆在原地坐下来,困惑道:“怎么这么容易就烧了?我都好几年没发过烧了。”
蓝忘机对他那个“这么容易”不想发表任何意见,道:“躺下。”
魏无羡依言躺下,蓝忘机握住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
躺了一会儿,魏无羡又坐了起来。蓝忘机道:“躺好。”
魏无羡抽回手道:“你不用给我输,自己都没剩多少了。”
蓝忘机又抓住了他的手,重复道:“躺好。”
前几天蓝忘机没力气,被他又吓唬又折腾,今天终于轮到魏无羡没力气、只能忍他摆弄了。
可魏无羡是就算躺着也不甘寂寞的。没一会儿便嚷道:“硌人。硌人。”
蓝忘机道:“你想怎么样。”
魏无羡道:“换个地方躺。”
蓝忘机道:“这时候你还想躺哪里。”
魏无羡道:“借你的腿躺躺呗。”
蓝忘机面无表情道:“你不要闹了。”
魏无羡道:“我说真的。我头好晕,你又不是姑娘家,借来躺躺怕什么。”
蓝忘机道:“不是姑娘家,也不能随便躺。”
见他皱起了眉,魏无羡道:“我没闹,你才别闹呢。我不服气,蓝湛,你说说,为什么呀?”
蓝忘机道:“什么为什么。”
魏无羡勉强翻了个身,趴在地上,道:“人家谁不是嘴上说着我讨厌,心里却喜欢我,怎么轮到你,就总是对我没有好颜色?咱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腿都不愿意借来躺下,又要教训我。你是七老八十吗?”
蓝忘机淡声道:“你烧糊涂了。”
可能确实是烧糊涂了,不一会儿,魏无羡就睡过去了。
他睡着的时候,觉得躺的不错,好像真的枕到了谁的腿上,凉凉的手搭在他额头上,很舒服,心里高兴,滚来滚去滚得欢,还没有人斥责。滚到了地上,还被轻轻地摸了摸头,抱起来后继续枕腿。
但是醒来之后,他还是躺在地上,充其量是后脑勺被垫了一堆树叶,枕起来稍微舒服点儿。蓝忘机坐得离他远远的,生起了一堆火,火光映得他的脸庞犹如美玉,暖而温雅。
魏无羡心道:“果然是做梦。”
两人的自行逃生之路已断,被困在地洞之中,只能等待云梦江氏的救援,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魏无羡一直发着低烧,醒了睡睡了醒。蓝忘机断断续续给他输送灵力,才勉强维持住现状不恶化。
魏无羡道:“啊。好无聊。”
魏无羡:“真的好无聊。”
魏无羡:“太安静了。”
魏无羡:“啊——”
魏无羡:“我饿了。蓝湛你起身弄点吃的吧。弄点那个王八肉。”
魏无羡:“算了不吃了,这种食人妖兽的肉肯定是臭的。你还是别动了。”
魏无羡:“蓝湛你怎么这个样子,好闷啊。嘴闭着眼睛也闭着,又不跟我说话又不看我,你修禅啊你,和尚啊你?对,你们家祖上就是和尚。我忘了。”
蓝忘机道:“安静。你尚在烧。不要说话。留存体力。”
魏无羡道:“你终于搭腔了。我们等几天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
蓝忘机道:“一天都没到。”
魏无羡掩面道:“怎么这么难熬,一定是因为跟你在一起的缘故。要是留下来的是江澄就好了,跟他对骂都比现在这样跟你在一起有意思。江澄!你死哪里去了!快七天了!!!”
蓝忘机一树枝戳进火里,这一戳竟是带出了一阵剑意,火星纷纷扬扬、乱舞斜飞。他冷冷地道:“休息。”
魏无羡又蜷成了一团虾米,脸对着他,道:“你有没有弄错,我刚刚醒来,你又让我休息,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清醒状态的我吗?”
收回树枝,蓝忘机道:“你想多了。”
魏无羡心道:“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还不如几天之前那个脸黑得赛陈年锅底、说话有语气、急了还会咬人的蓝湛有意思。不过这样的蓝湛可遇不可求,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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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秀小説 《魔道祖師》 鑒賞

Суббота, 11 Января 2020 г. 02:24 + в цитатни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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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56章 三毒第十二

他还是没有听清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一阵血燥冲上面庞,脑袋和四肢关节烧得疼痛不已,嗡嗡的耳鸣声挥之不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漆黑的地洞穹顶,也不是蓝忘机那张苍白的脸,而是一面木板。木板上画着滑稽的一串人像。
这是莲花坞里他画在床头的涂鸦。
魏无羡躺在他的木榻上,江厌离低头正在看书,见他醒来,淡淡的眉一下扬起,放下书叫道:“阿羡!”
魏无羡道:“师姐!”
勉强从榻上爬起来,四肢不烧了,依旧在发软,嗓子微干。他问道:“我回来了?从地洞里出来了?是江叔叔带人来救的我吗?蓝湛呢?江澄呢?”
木门一开,江澄单手拖着一只白瓷罐子走了进来,喝道:“叫什么叫!”
喝完之后,他转向江厌离:“姐,你熬的汤。我帮你拿过来了。”
江厌离接过罐子,将里面的内容舀出来盛在一只碗里。魏无羡道:“江澄,你小子,过来!”
江澄道:“过来干什么?你要跪下来感谢我吗?”
魏无羡道:“七天才带人来你存心弄死我啊?!”
江澄道:“你死了吗?那现在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魏无羡道:“你从暮溪山回云梦最多只要五天吧!”
江澄道:“你傻?只算回的时间,不算去的时间?何况去了之后,我还要领着人漫山遍野地找那棵老榕树,挖开被温晁他们堵死的那个地洞,七天把你救出来,感恩戴德吧!”
魏无羡一想,竟然真的忘了算上去的时间,一时无语,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蓝湛怎么没提醒我?”
江澄道:“他光是看到你就够烦的了,还指望他仔细听你说话?”
魏无羡道:“说的也是!”
江厌离盛好了汤,送到他手里。汤里是切成块的莲藕和排骨,都是肉粉色的,熬得表皮微烂,香气浓郁,滚烫滚烫。魏无羡在地洞数日未进食,又不能一下给他吃太实的东西,这个刚好,道了声谢谢师姐便抱着碗喝起来,边吃边道:“蓝湛呢?他也被救出来了吧?在这儿吗?还是回姑苏他家里去了?”
江澄道:“废话。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到我们家来干什么,当然是回姑苏去了。”
魏无羡道:“他一个人回去的?姑苏那边他家里……”
话音未落,江枫眠迈了进来。魏无羡放下碗,道:“江叔叔!”
江枫眠道:“坐着吧。”
江厌离递了一放手帕给魏无羡擦嘴,道:“好吃吗?”
魏无羡道:“好吃!”
江厌离便很高兴地拿着碗出去了。江枫眠坐到了她刚才坐过的位置,看了看那只白瓷罐子,似乎也想尝尝,奈何碗已经被江厌离拿走了。江澄道:“父亲,温家的人还是不肯把剑还回来吗?”
江枫眠收回目光,道:“近日他们正在庆贺。”
魏无羡道:“庆贺什么?”
江枫眠道:“庆贺温晁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屠戮玄武妖兽。”
闻言,魏无羡险些从床上滚了下来:“温家杀的?!”
江澄嗤笑道:“不然呢?你还指望他们说是你杀的?”
魏无羡道:“温狗胡说八道臭不要脸,明明是蓝湛杀的。”
江枫眠微微一笑,道:“是吗?可巧,蓝家二公子却对我说,是你杀的。那到底是谁杀的?”
魏无羡道:“算咱们俩都有份吧。但是主杀是他。我就是钻到妖兽的壳里把它赶了出去。蓝湛一个人在外面守着,跟它磨了三个时辰才拖死它。”
他对江澄父子讲述这几日里主要发生的事。江澄听着,神色复杂,半晌才道:“跟蓝忘机说的差不多。这么算来,是你们俩合力杀了它。是你的就是你的,都推给他一个人干什么。”
魏无羡道:“不是推。就是觉得比起他来,我确实没出什么力。”
江枫眠点头道:“做的不错。”
十七岁便能斩杀四百余岁的巨型妖兽,又岂止是“做的不错”的程度。
江澄道:“恭喜你了。”
这声恭喜的语气,颇为怪异。看他抱起双手、挑起了眉,魏无羡就知道,他这是酸劲儿又泛上来了。此时的江澄,心中一定颇不服气地在计较,为什么留在地洞中斩杀妖兽的不是他,如果是他,肯定也能怎么样怎么样。魏无羡哈哈笑道:“可惜了你不在。不然这颗头也有你一份了。你还能跟我说说话解闷,这几天跟蓝湛对坐着,把我憋死了。”
江澄道:“憋死你活该。你就不应该强出头,不应该管这件破事。若是你最初没有动……”
突然,江枫眠道:“江澄。”
江澄一愣,方知刚才说得过了,立即噤声。江枫眠并无责备之色,但神情却由方才的平和转为凝肃了。
他道:“你知道方才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吗?”
江澄低下头:“知道。”
魏无羡道:“他就是随口说说的气话罢了。”
看着江澄口不对心、略不服气的模样,江枫眠摇了摇头,道:“阿澄,有些话就算生气也不能乱说。说了,就代表你还是没明白云梦江氏的家训,没……”
一个冷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是,他不明白,魏婴明白就够了!”
犹如一道紫色的闪电一般,虞夫人带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她站在魏无羡床前五步之处,双眉扬起道:“‘明知不可而为之’,可不就是像他这样,明明知道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却还要闹腾!”
江枫眠道:“三娘子,你来做什么?”
虞夫人道:“我来做什么?可笑!我竟然要被这样询问。江宗主还记得不记得,我也是莲花坞的主人?记得不记得,这躺着的和站着的,哪个才是你儿子?”
这样的质问,这么多年来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江枫眠道:“我自然明白。”
虞夫人冷笑道:“你是明白,但光是明白也没什么用。这个魏婴,真是一天不惹事浑身就不痛快!早知道还不如就叫他老实待在莲花坞禁止出门。温晁难道还真的敢把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两个小公子怎么样?就算敢怎么样,那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轮得到你去逞英雄?”
在江枫眠面前,魏无羡总要给他夫人一些面子,一句也不顶,心道:“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那可不一定。温晁就没什么不敢做的。”
虞夫人道:“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等着看,他总有一天非给咱们家惹出大乱子不可!”
江枫眠起身道:“我们回去说话。”
虞夫人道:“回去说什么?回哪里说?我就要在这里说。反正我问心无愧!江澄,你过来。”
江澄夹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犹豫了片刻,站到母亲身边。虞夫人抓着他的双肩,推给江枫眠看:“江宗主,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了。你好好看清楚,这个,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莲花坞未来的主人。就算你因为他是我的生的就看不惯他,他还是姓江!——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外边那些人怎么传的,说江宗主这么多年了还对某某散人痴心不改视故人之子为亲子,都猜测魏婴是不是就是你的……”
江枫眠喝道:“虞紫鸢!”
虞夫人也喝道:“江枫眠!你以为你声音高点儿就怎么样了吗?!我还不清楚你!”
两人出门理论去了,一路虞夫人的怒声越发高涨,江枫眠也是强压火气与她争辩。江澄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看了一眼魏无羡,突然也扭头走了出去。
魏无羡道:“江澄!”
江澄不应,匆匆数步已转上了走廊。魏无羡只得滚下了床,拖着又酸又僵的身体追上去道:“江澄!江澄!”
江澄只顾埋头往前走,魏无羡大怒,扑上去一把掐住他脖子:“听到了还不应!找打!”
江澄骂道:“滚回你床上躺着去!”
魏无羡道:“这可不行,咱们得把话说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江澄冷冷地道:“哪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魏无羡道:“那些说出来都脏了人嘴的。我爹妈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我见不得别人给我瞎落户!”
他搭着江澄的肩,硬是把他拉到走廊边的木栏上一起坐下,道:“咱们摊开了说,不要别别扭扭的心里藏着东西。你是江叔叔的亲生儿子,未来的江家家主。江叔叔对你自然是要更严厉的。”
江澄斜着眼睛看他。
魏无羡又道:“可我就不一样,我是别人家的儿子,爹妈都是江叔叔的好朋友,他对我当然要客气一些。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吧?”
江澄哼道:“他对我并不是严厉,只是不喜欢。”
魏无羡道:“哪有人不喜欢自己亲生儿子的?你别瞎想了!那些嘴碎传谣的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
江澄道:“就是有。他不喜欢我阿娘,连带也不喜欢我。”
这一句,还真是难以反驳。
仙门世家皆知,虞三娘子与江枫眠是少时同修,十几岁便认识了。江枫眠性情温雅,虞紫鸢则强势冷厉,二人交集并不深,因此虽然门当户对,却一直没什么人把他们联想作一对。后藏色散人出世,途径云梦,偶与江枫眠结识交友,还一同夜猎过数次,彼此都较为欣赏对方。人人都猜测,藏色散人极有可能成为莲花坞下一代的女主人。
谁知,不久,眉山虞氏忽然向云梦江氏提出了联姻。
当时的江家宗主对此颇感兴趣,江枫眠则无此意。他并不喜虞紫鸢的品性为人,认为二人并非良配,婉言谢绝了数次。而眉山虞氏却从多方入手,对当时尚为年轻、根基亦不稳的江枫眠强力施压。不久,藏色散人与江枫眠身边最忠心的家仆魏长泽结成道侣,江枫眠终于败下阵来。
江虞二人虽然成亲,却成一对怨侣,常年分居,话不投机。除了家族势力得到巩固,也不知究竟还得到了什么。
云梦江氏立家先祖江迟乃是游侠出身,家风崇舒朗磊落,坦荡潇洒,虞夫人的精气神与之完全背道而驰。而江澄模样和性子都随母亲,天生便不投江枫眠之好,从小诸般教导,始终调不过来,是以江枫眠一直表现得似乎不是太青睐他。
江澄掀开魏无羡的手,站了起来,发泄道:“……我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性格,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他觉得我不配做家主,不懂江家的家训,半点没有江家的风骨。是!”
他扬声道:“你和蓝忘机合力斩杀屠戮玄武,浴血奋战!了不起!可是我呢?!”
他一拳砸在廊柱上,咬牙道:“……我也是奔波数日,精疲力竭,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魏无羡道:“家训算什么!有家训就一定要遵守吗?你看姑苏蓝氏的家训,三千多条,条条都要遵守,人还活不活了?”
他跳下木栏,道:“还有,做家主就一定要受家风、从家训?云梦江氏历代这么多位家主,我就不相信人人都是一个样。就连姑苏蓝氏也出过蓝翼这种异类,可谁敢否认她的实力她的地位?论及蓝家的仙门名士,谁能略过她、略过她的弦杀术?”
江澄默然不语,像是稍稍冷静了些。
魏无羡重新搭上他的肩,道:“将来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像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所以,闭嘴吧。谁说你不配做家主?谁都不能这么说,连你也不行。敢说就是找揍。”
江澄哼道:“就你现在这个样?能揍谁?”说着他就在魏无羡心口拍了一把。那铁烙烙出的伤口虽然已经涂过药、包扎过了,可冷不防被这么一拍,哪能不疼。魏无羡咆哮道:“江澄!!!死来!!!”
江澄闪身躲过他的劈空一掌,喝道:“现在疼得要死,当初为什么逞英雄!活该!给你长记性!”
魏无羡道:“我是逞英雄吗!我也是迫不得已,动的比想的快!别跑了,饶你一条小命,问你个事!——我腰带里塞着一个香囊袋子,空的,你看见没?”
江澄道:“那个绵绵给你的?没看见。”
魏无羡叫一声可惜,道:“下次再找她要个。”
江澄皱眉道:“你又来了。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那丫头长的是还可以,但是一看出身就不怎么样。恐怕连门生都不是,像是个家奴之女。”
魏无羡道:“家奴怎么了,我不也是家仆之子吗。”
江澄道:“你跟她能比吗?谁家的家仆像你这样,主人还给你剥莲子、熬汤喝,我都没喝到!”
魏无羡道:“你叫师姐再熬。对了,之前说到蓝湛。蓝湛他没留什么话给我吗?他哥哥找到没?家里情况怎么样?”
江澄道:“你还指望他留话给你?不留一剑给你就不错了。他回去了。蓝曦臣还没找到,都怀疑是逃跑了。蓝启仁忙得焦头烂额。”
魏无羡道:“蓝家家主呢?怎么样?”
江澄道:“去世了。”(https://)《魔道祖师》仅代表作者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35835;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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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92章 寤寐第二十 3

他看上去兴味颇浓,老板娘把两只茶杯往他们那边一推,道:“那家呀。我刚才是不是说了?换过三家店了。”
魏无羡道:“不错,一家首饰铺子,一家衣行,再就是这家客栈。这得有好些年了吧?”
老板娘坐了下来,道:“您记得可真清楚。换了三家,当然有好些年了。就从那家首饰铺子说起吧!
“我是八年前到这个地方来的,刚巧就赶上那家铺子的老板收拾东西走人,转手卖店。当时我跟我夫君才来,想弄个小店,还去谈了谈,好险好险,差一点哪,真的是差一点就买了那家店,都问到价钱了!幸好我多长了个心眼,那么大的地方怎么会那么便宜?首饰铺老板又遮遮掩掩的不肯多说,这就没谈成,我们买了这间,另一个人买了他的房子改做衣行。要说这天上就是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结果,果然出事了!”
她右手手背在左手手心里摔得啪啪作响:“二位说说,做生意怎么能这样呢?害人呀!店面修修整整一个多月才弄好,一楼二楼是衣行,三楼就是一家老小住着。老板有一双儿女,刚搬进去,头天晚上,他们小儿子鬼吼鬼叫着跳起来把一家人都吓醒了。他从三楼冲下来,说他在房间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蓝忘机道:“什么东西。”
老板娘作羞涩状,道:“……说他看到两个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影,抱作一团,滚在他床上。怕是什么狐妖一类爱勾引人的东西,要吸他阳气呢!”
魏无羡心想:“对蓝湛来说,这可真是‘奇怪的东西’。”他笑道:“这可真是奇怪了。若是狐妖,脱得赤条条倒是对了,可两个却是多余了。他们自己都抱在一起了,还怎么吸旁人阳气啊。”
老板娘吃吃笑道:“是这个道理,说起来怪羞人的……反正那小儿子是死活都不肯住三楼那间房了。他爹一开始还数落他,可多住了一段日子,他们就发现,不光是一间房,二楼三楼的好多房间里,都能看到这些脏东西!一进屋子,床上就多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做……做……有时候还不止两个。<>没床的屋子也会莫名其妙多出一张床。关门再打开看,又没有了。这么大个屋子,一家人在里面,晚上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安心睡的地方!
魏无羡一本正经地道:“那抱在一起的,每次都是同样的两个人吗?还是不同的人?”
老板娘道:“呃,这就没听说啦,我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吧。看到那种东西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谁还有心思留意每次是不是同一个人哪?只有一楼还没出现过那些东西,于是他们夜里就睡一楼。可后来不光晚上,白天也开始闹了。进衣行的客人都听到了怪声。”
魏无羡道:“怪声?”
既然晚上都到处是搂作一团的赤|裸人影了,那白天会是什么怪声也不难想象了。他忍不住瞄了一眼蓝忘机,心觉让一个少年时看春宫都要生气的人听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老板娘却道:“是啊。大白天的,都说听到有人在一楼大堂里弹琴。我好奇跟着去凑了凑热闹,也听到了,千真万确。可是哪儿来的琴师啊,连把琴都没有!”
魏无羡这才知道,“怪声”是自己想歪了。恰好蓝忘机也回瞄他,他连忙正色,转移话题道:“是吗!那琴弹得怎么样?”
老板娘道:“弹得相当好,相当妙!”
魏无羡道:“这些东西就这么闹,没有杀伤人命?”
在他看来,如果不伤人性命,只是自己闹腾,有“活”春宫可看,有妙琴音可听,岂不美哉。当然,他只心底想想,这种话他是断断不会对女子说的。老板娘道:“没有是没有,可一想到有这些东西在自己家里,让人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找来的江湖术士和游僧散道还都屁用没有,哪里好过呀!”
魏无羡道:“江湖术士?那衣行老板怎么不向此地驻镇的修仙世家求助?”
他脱口问完了才想起,驻镇此地的修仙世家,就是云梦江氏,不由心中微懊。<>担心又勾起蓝忘机对昨夜之事的不快。
老板娘道:“哪儿敢呀!二位公子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我们云梦一带的地界,都归江家管,那家的家主脾气差得很,吓死个人。人家属下早就说了,一个世家管那么大一片地盘,每天都有近百起小鬼啊小妖啊作弄人的小事儿发生,要是间间都立刻派人手赶去处理,忙得过来吗?没死人的就不是厉鬼恶煞,不是厉鬼恶煞的鸡毛蒜皮就别拿去叨扰他们。”她愤愤地道:“这是什么鬼话,等死了人再去找他们,那不就迟了吗!”
非厉鬼恶煞等严重事态不出,这几乎是较大的世家们不成文的规定了。只有一个人,从来不理会这些。
人人皆知,含光君逢乱必出,从来不挑夜猎的对象,也不会因为这个妖魔鬼怪不够品级杀了没什么名声而不来。从他年少时起就一直是这样。
老板娘又道:“再说了,莲花坞那地方,太恐怖了,哪儿还敢再去啊!”
魏无羡这才把目光从蓝忘机的侧脸上收回,一怔,道:“莲花坞恐怖?莲花坞怎么会恐怖?你去过?”
老板娘道:“那地方我是没去过。可后来他们一家被骚扰得实在受不了了,衣行老板就去了一次。结果去得不巧,那个江宗主正手里挥着一条发紫光的鞭子,在他们家的校场上抽人。抽得那叫一个血肉横飞!惨叫连天!有个仆人好心悄悄告诉他,宗主抓错了人,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叫他千万别撞上来讨不痛快,衣行老板吓得把提过去的礼品放下就跑,再也不敢过去了。”
魏无羡早就听说,这些年来江澄到处抓疑似夺舍重生的邪路修士,想是那衣行老板刚好撞上他在泄恨。
当时江澄会是什么模样,不难想象。
老板娘道:“所以,衣行老板勉强坚持了几年,还是坚持不下去了,把店卖了,又走人了。<>就是现在这家客栈了。老板不信邪,偏要来试试,您猜怎么啦?这次他看到的不是什么白花花的光身子人影了,听到的也不是什么悠扬的琴声。他家的饭菜,总泛着一股烧焦的肉味儿。只要坐在二三楼的客房里,就会觉得很热,又热又闷。睡觉睡到半夜,都会做噩梦,梦到房子着火了,一具焦尸在自己身旁打滚惨叫,口喷黑烟!”
魏无羡道:“不得了不得了,变凶了!”
老板娘道:“可不是,比之前凶多了!那客栈老板也是请了几个和尚道士不管用,上莲花坞求江宗主了。”
魏无羡道:“那为什么还没解决?”难道又恰好遇上江澄在抽人?他究竟抓人有多频繁,抽人有多勤快?
老板娘道:“不是不是。这次也是算他倒霉。客栈老板姓温,那江宗主不共戴天的大仇家也是姓温,他看到姓温的就恨得咬牙切齿……”
魏无羡低下头,捏了捏眉心,沉默不语。好在也不需要他言语,一口气絮絮叨叨这么久,老板娘心满意足地总结道:“哎哟,你们看,我一个妇道人家,讲这种事心里怪害怕的。那家迟早也要做垮的,生意都差成什么样了。且看着吧,最多再一年,肯定又要关门大吉,卖店走人!那种店大是大气派是气派,但人住在里面心不安哪,还是我们这样的小客栈好对不对?”
魏无羡抬头笑道:“对对对。”
老板娘又倾诉了一阵,讲她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撑着店多不容易,老有不三不四的粗莽汉子来打她那些小伙计的主意。末了临走,忽然想起来,回头道:“二位要吃我们这里的饭么?我们厨娘手艺可好了!”
魏无羡道:“要的。不过现在不用,晚点儿吧,戌时再送过来。我们现在先休息一下再到街上转转。”
现在才过巳时,老板娘满口答应着出了门。她前脚走,魏无羡后脚关上门,道:“听起来像不太棘手,可以先对付着。”
本想若是棘手,就先搁着,回头再处理。现在看来未出人命,随手就能了结,自然应当趁在此地休息的时候解了这一桩祸患,还那间客栈一个安宁。
蓝忘机伸过手来,按住了他的脉。
虽然明知这只是在给他检查身体状况,但在那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腕部往上游走,慢慢揉压的时候,魏无羡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还是微微蜷起了手指。
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检查和调整,再小憩片刻,养足精神,两人这才一齐下楼出门,准备去那家三度易主的客栈看看。
蓝忘机先去柜台那里付方才忘记付的押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忽然,魏无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声向一旁道:“老板娘。”
老板娘道:“什么?”
魏无羡道:“晚上送餐时,烦请弄些酒来。劲越足越好。”
老板娘笑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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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雅骚第四 6

少了老的那个,剩下小的那个,这还不好对付!魏无羡一骨碌爬起,边穿靴子边喜:“果真鸿运当头祥云罩顶天助我也。”
江澄在一旁悉心擦剑,泼他冷水:“等他回来,你还是逃不脱一顿罚。”
魏无羡道:“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走,我就不信蓝家这座山上还找不出几只山鸡野兽。”
三人勾肩搭背,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魏无羡忽然“咦”了一声,顿住脚步,奇道:“两个小古……蓝湛!”
雅室中迎面走出数人,为首的两名少年,相貌是一样的冰雕玉琢、装束是一样的白衣若雪,连背后的剑穗都是一样的与飘带一齐随风摇曳,唯有气质与神情大大不同。魏无羡立刻辨认出,板着脸的那个是蓝忘机,平和的那个,必然是蓝氏双璧中的另一位,泽芜君蓝曦臣。
蓝忘机见到魏无羡,皱起眉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多看一刻便会受到玷污,移开目光,眺望远方。蓝曦臣则笑道:“两位是?”
江澄示礼道:“云梦江晚吟。”
魏无羡亦礼:“云梦魏无羡。”
蓝曦臣还礼,聂怀桑声如蚊讷:“曦臣哥哥。”
蓝曦臣道:“怀桑,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还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聂怀桑道:“大抵是可以的……”他如打了霜的蔫瓜,求助地看向魏无羡。魏无羡嘻嘻而笑:“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道:“除水祟。人手不足,回来找忘机。”
蓝忘机冷冷地道:“兄长何必多言,事不宜迟,就此出发吧。”
魏无羡忙道:“慢慢慢。捉水鬼,我会呀,泽芜君捎上我们成不成?”
蓝曦臣笑而不语,蓝忘机道:“不合规矩。”
魏无羡道:“有什么不合规矩了?我们在云梦经常捉水鬼。况且这几天又不用听学。”
云梦多湖多水,盛产水祟,江家人对此确实拿手,江澄也有心弥补一下云梦江氏这些日在蓝家丢的脸,道:“不错,泽芜君,我们一定能帮得上忙。”
“不必。姑苏蓝氏也……”蓝忘机还没说完,蓝曦臣笑着道:“也好,那多谢了。准备一下,一同出发吧。怀桑可同去?”
聂怀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但遇见蓝曦臣便想起自家大哥,心中犯怵,不敢贪玩,道:“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如此作态,巴望下次蓝曦臣能在他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魏无羡与江澄则回房准备。
蓝忘机观他二人背影,蹙眉不解:“兄长为何带上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道:“江宗主的首徒与独子在云梦素有佳名,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不置可否,面上却写满“不敢苟同”。
蓝曦臣又道:“而且,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忘机愕然。
蓝曦臣道:“我看你神色,好像有点想让江宗主的大弟子一起去,所以我才答应的。”
雅室之前,静默如结冰。
一旁数名门生心道,真是永远都不知道泽芜君究竟是如何看出二公子心内所想的,果然是亲兄弟……
半晌,蓝忘机才艰难地道:“绝无此事。”
他还要辩解,魏无羡与江澄已神速背了剑过来。蓝忘机只得闭口不语,一行人御剑出发。
水鬼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彩衣镇水路贯通,不知是小城中交织着密布的河网,还是蜘蛛网般的水路两岸密密贴着民居。白墙灰瓦,河道里挤满了船只和筐筐篓篓、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沿河买卖。
姑苏地处江南,入耳之声皆是绵软绵软的。两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几坛子糯米酒,连两个船家理论起来都听不出半分火气。云梦多湖,却没有这种水乡小镇。魏无羡看得稀奇,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道:“姑苏人说话嗲嗲的。这哪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蓝湛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小器不给你买,你们家的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静谧起来。
这条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灵湖。
魏无羡与江澄各占着一条船,边比谁划得快,边听此地水祟相关事宜。
彩衣镇数十年来从未有水鬼作祟,近几个月却有人在这条河道和碧灵湖频频落水,货船也莫名沉水。
前几日,蓝曦臣在此布阵撒网,本以为能捉住一两只,谁料想一连捉了十几只水鬼。将尸体面目洗净带往附近镇上询问,竟有好些尸体没人认领,当地无人认识。昨日再次布阵,居然又捉住不少。蓝曦臣虽持有玉箫‘裂冰’,但蓝家的破障音入水,威力削弱过半,恐怕难以应付数量众多的水祟。
魏无羡道:“要说是在别的地方淹死,顺水飘到这里来的,也不大像。水祟这东西认域,通常只认定一片水,便是他们淹死的地方,很少离开的。”
蓝曦臣点头:“不错。所以我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让忘机一同前来,以备不测。”
魏无羡道:“泽芜君,水鬼都聪明得很。这样划船慢慢找,万一它们一直躲在水底不出来,岂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办?”
蓝忘机道:“找到为止。职责所在。”
魏无羡:“就用网抓?”
蓝曦臣道:“不错。难道云梦江氏有别的方法吗?”
魏无羡笑而不答。云梦江氏当然也是用网,但他仗着水性好,从来都是跳河直接把水鬼拖上来。这法子太危险,肯定不能当着蓝家人的面用。他转移话题道:“如果有什么东西,像鱼饵一样能吸引水鬼自己来就好了。或者能指出它的方位,就像罗盘那样。”
江澄道:“低头看水,专心找你的。又来异想天开。”
魏无羡道:“修仙御剑,曾经也是异想天开啊!”
他一低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动,叫道:“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凝神戒备,闻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却见魏无羡手中竹蒿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另一只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恼他果然是来玩笑打闹的,道:“无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蒿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离得近的门生立即将这三只制住了。蓝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敲敲船舷:“吃水不对。船上刚才只站了他一个人,吃水却比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
蓝曦臣赞道:“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竹蒿轻轻一拨水,小船飞驶,划到与蓝忘机并列。两船相邻,他道:“蓝湛,刚才我不是故意泼你水的。要是我说出来了,它们听见就跑了。喂,理理我呀。”
蓝忘机纡尊降贵理了他,看他一眼,道:“你为何要跟来?”
魏无羡诚挚地道:“我来给你赔礼道歉。昨晚是我不对,我错了。”
蓝忘机印堂隐隐发黑。估计是还没忘机之前魏无羡是怎么给他“赔礼道歉”的。魏无羡明知故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怕,今天我真是来帮忙的。”
江澄看不下去了,道:“要帮忙就别废话,给我过来!”
一名门生喊道:“网动了!”
果然,网绳急剧一阵抖动。魏无羡精神一振:“来了来了!”
水草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但蓝忘机已看出他所背的必是上品灵剑,肃然问道:“此剑何名?”
魏无羡道:“随便。”
蓝忘机看他。魏无羡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随便。”
蓝忘机凝眉,拒绝:“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魏无羡“唉”了一声,道:“脑筋转个弯嘛。我不是说叫你随便叫,而是我这把剑名字就叫‘随便’。喏,你看。”说着递过,让蓝忘机看清这把剑上的文字。剑鞘纹路之中刻着两枚古字,果真是“随便”二字。
蓝忘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体贴地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每个人都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其实,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江叔叔给我赐剑的时候问我想叫什么?我当时想了二十多个名字,没一个满意,心说让江叔叔给我取个吧,就答‘随便!’。谁知道剑铸好了,出炉了上面就是这两个字。江叔叔说:‘既然如此,那这剑就叫随便吧。’其实这名字也不错,对吧?”
终于,蓝忘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
魏无羡把剑扛在肩上,道:“你这人太没意思了。这名字多好玩,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
这时,碧绿的湖水中,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https://)《魔道祖师》仅代表作者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35835;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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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恨生第二十一 8

庙内所有人皆是神色骤变。
蓝忘机身形微动,似乎想起身,魏无羡却又用力地把他压了回去,摸了摸他的脸,嘻嘻笑道:“……别动。”
蓝忘机看了看他,果然没动。须臾,一阵轻微的刺鼻气味飘了出来,蓝曦臣以袖掩面的同时,眉目间隐隐有担忧之色自然而然地流露。紧接着,两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苏涉扶着金光瑶,两人都是面色苍白,而殿后的哀嚎之声还在继续。苏涉道:“宗主,你怎么样?!”
金光瑶额头有微微冷汗沁出,道:“没怎么样。方才多亏你了。”
他左手垂着提不起来,整条手臂都在发抖,似乎在强忍痛苦,右手则伸入怀里取出一只药瓶,想打开,单手却不便。见状,苏涉忙接过药瓶,倒出药丸放进他手心。金光瑶低头服了,皱眉咽下去,眉头又迅速舒展。
蓝曦臣犹豫片刻,问道:“你怎么了?”
金光瑶微微一怔,面上这才涌上一丝血气,勉强笑道:“一时不慎。”
他左手的手背道手腕上多出了一片红色,仔细看,那片皮肤仿佛是被炸过的熟肉一般,肌理都烂了。
大殿后的惨叫声很快便湮灭无声,等到那股刺鼻的气味渐渐消散,魏无羡这才放开蓝忘机,两人一同绕到殿后查看,不过仍未贸然进入,而是依然留有一定距离。只见一个深坑之旁堆起一座高高的土包,一口颇为精致考究的棺材斜置在一旁,其上还有一只漆黑的箱子,两样东西已经打开,还有稀薄的白烟从中缓缓逸出。
那刺鼻的气味就是这些白烟,必然是致命的毒物。完全不用想,因为棺材之旁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体,都是方才苦掘的修士们,现下已经化成了一具具烂熟的死尸,连身上的金星雪浪袍都被腐蚀得只剩焦黑的残片,可见这白烟毒性有多重。<>
金光瑶沉着脸撕下一片雪白的衣襟,缠在受伤的手背上,手指微微发抖,正要走过去察看,苏涉道:“宗主,我去!”
他便抢在前面,以剑气驱散残留的毒烟,剑尖在那只漆黑的箱子上一捅。铁箱翻地,空无一物。
金光瑶再也忍不住了,踉跄着走上去,看他神情也知道,棺材里也是空的。他刚刚才回复了点的气色顷刻退得干净,嘴唇铁青。
蓝曦臣过来,也看到了殿后的惨状,震惊道:“你究竟在这里埋了什么东西?怎会如此??”
聂怀桑只看了一眼,已吓得跪在地上呕吐不止。金光瑶嘴唇颤了颤,没说出话来。一道闪电劈下,将他的脸映得一片惨白。他那表情着实可怖,使得聂怀桑打了个寒战,连吐也不敢大声了,眼含泪光捂着嘴缩在蓝曦臣身后,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瑟瑟发抖。蓝曦臣回头安慰了他几句,金光瑶则是连像之前那样作温柔可亲之态的余力都没有了。
魏无羡笑道:“泽芜君,这你可就冤枉金宗主了,这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埋的。”
金光瑶的目光缓缓移向他。魏无羡接着道:“即便原先是他埋的,现在也恐怕早就被人换过了。”
苏涉举剑指他,冷声道:“你什么意思?魏无羡,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鬼!”
魏无羡道:“这你可太看得起我了。你们都看到了,今晚我什么别的都不想干,哪有心思来搞你们的鬼。金宗主,你可别忘了那个神秘的送信人。他既然能一五一十地查出金宗主你过往的那些隐秘事迹,抢先一步到这里来把你想挖的东西挖走了,再换上毒烟暗器,等你过来时送给你,这又有什么不可能?”
从这群修士没有挖到他们应该挖到的东西的时候,魏无羡就知道,自有人来收拾金光瑶。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各种礼物,一件一件慢慢送给他。<>莫家庄的左手、被引到义城的世家子弟们、一路上的诡异的死猫、写满陈年秘事的告密信……
魏无羡笑道:“金宗主,你有没想过,今晚你是螳螂,但是还有一只黄雀。那个一直盯着你的送信人,此时此刻,说不定就在暗处窥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不对,说不定,并不是人……”
闷雷阵阵,雨势滂沱。听到“不是人”三个字,金光瑶的脸上,有一瞬间闪过了几乎可以称为“恐惧”的神色。
苏涉冷笑道:“魏无羡,你少作这些虚张声势的恐吓之语……”
金光瑶举起右手阻住他,道:“别费无谓的口舌之争。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方才他脸上那一丝恐惧转瞬而逝,各种情绪都被迅速控制住,归于冷静。方才苏涉和仙子撕斗,被仙子零零散散抓伤了不少地方,手臂、胸口都有衣物破损,尤其是胸口,抓痕入肉透骨,白衣上透出许多血迹,若不处理,拖久了怕是要行动困难,不便应付可能到来的突发状况。金光瑶从怀里取出一枚药包递给他,苏涉双手接过,道:“是。”果然不再和魏无羡多言,转过身去,解开衣服处理身上伤口。金光瑶被毒烟灼伤的左手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只得也先坐在地上调息。剩余的修士们则持剑在观音庙内走来走去,监督巡逻。聂怀桑看到这些明晃晃的刀剑眼睛都直了,身边没有护卫,大气也不敢出,缩在蓝曦臣身后的角落,打了好几喷嚏。
魏无羡心道:“这个苏涉对别人阴阳怪气,对蓝湛更是怨气深重,对金光瑶倒是尊敬有加。”
他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去看蓝忘机。谁知,恰好看到一缕寒意从他目中闪过。
蓝忘机对苏涉冷冷地道:“转身。”
苏涉正在低头给胸前的几道爪印上药,侧身对他们,忽听蓝忘机这语气不容违背的一句,竟然不由自主地就转了身。
这一转身,江澄和金凌都睁大了眼睛。<>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了。
他沉声道:“……竟然是你!”
苏涉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掩上胸口衣衫。然而,这边面对他的几人已经把他方才露出来的胸膛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胸口靠近心脏的一片皮肤上,密密地生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黑洞。
千疮百孔诅咒的痕迹!
而且,这十有*不是被下咒后留下的恶诅痕。如果是那样的话,看这些孔洞的扩散程度,此时苏涉的内脏乃至金丹都应当已经生满了黑洞,绝对无法使用灵力。然而,他还能反复使用大量消耗灵力的传送符。那么这些痕迹的来源便只有一个解释——这一定是他下咒去咒别人、被反弹诅咒之后留下的痕迹!
当年金子勋被人下了千疮百孔之后,一定到处搜罗过最强的医师和咒术师来设法补救。医道并非魏无羡所擅长,但他知道,有些咒术师是能够以反弹之术打回部分的诅咒的,只是此术难精,反弹的力道大大弱原诅咒的威力。金子勋必然也曾寄希望于此种反击术,然而无法治本,顶多只能让下咒者吃点下苦头,他自己身上的恶诅却还是不能解。
魏无羡不是没有努力想找出下咒者是谁、试图为自己正名过,但终究是人海茫茫无从找起,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事已经远远不限于千疮百孔咒,便不抱希望了。谁知今夜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金凌不懂,聂怀桑大概也不懂,但其余几人都在瞬间想通了这些关节。
蓝忘机望向金光瑶,道:“这也在你当初的计划之中?”
计划,指的是穷奇道截杀。那场截杀的起因就是因为金子勋被下了千疮百孔的诅咒。如果他没有中咒,温宁就不会在穷奇道失控而大开杀戒,魏无羡就不会要背负上金子轩这条沉重的人命,也不会有后来更多的事。苏涉是金光瑶的亲信,他下咒必然是出于金光瑶的指使。一次截杀,解决了兰陵金氏的两名平辈子弟,为金光瑶继承兰陵金氏、坐上仙督之位扫清所有障碍,但又与己无关,从头至尾手上都没沾鲜血,堪称完美。
金光瑶不置可否。蓝曦臣则对苏涉道:“当年你与魏公子无冤无仇,何至于如此费尽心思来谋划这样一场……”
魏无羡心头压抑着一股怒火,嗤笑道:“别说是无冤无仇了。我跟他根本就不熟啊。”
尚在调息中的金光瑶睁开双眼,讶然道:“魏公子,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无冤无仇就能够相安无事,怎么可能?这世上所有人原本都是无冤无仇的,总会有个人先开头的。”
江澄恨声道:“阴毒小人!!!”
意料之外的是,苏涉却冷笑道:“谁说我是为了陷害魏无羡才对金子勋下咒的?别自以为是了。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归于敛芳尊麾下,我下咒,只不过因为我想这么做!专门为了构陷魏无羡去犯闲诅咒旁人?他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魏无羡挑眉道:“你和金子勋有仇?”
刚问完,他便不点自通了。金子勋的为人他是早有耳闻、亦有所见的,时常不把附属家族的人放在眼里,认为他们和家仆同为一等。连和他们一起入宴都觉得有*份。而苏涉作为兰陵金氏附属家族的一份子,免不了时常要去金麟台赴宴,少不得要和金子勋撞上。一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一个自高自大蛮横骄傲,这两人要是有过什么不快,苏涉记恨上了金子勋,半点也不奇怪。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金子勋被下千疮百孔咒,根本不关他的事,连下咒人的目的都不是构陷他,却被无故牵扯进来,最终导致了那样的后果。
江澄却完全不信,怒声道:“撒谎!”不顾要害伤口,抓着三毒就要冲起来,顿时鲜血狂涌,金凌忙把他按回去。他不能动弹,心中思绪汹涌翻腾,恨极愤极,骂道:“你这娼妓之子,为了往上爬什么廉耻都不顾,不是你预谋的?!骗谁!”
听到“娼妓之子”四个字,金光瑶的笑容凝滞了一下。他望向江澄,思索片刻,淡淡地开口道:“江宗主,冷静点吧,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你现在火气这么大,无非是知道了金丹的真相,回想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你那颗骄傲偏执的心感到有一点愧疚,所以急于给魏先生前世的事找一个凶手,一个可以推脱所有责任的魔头,然后鞭笞讨伐之,就当是给魏先生报仇泄愤,顺便给自己减轻一点负担。如果你觉得认定这件事是我预谋的就能减轻你的烦恼,那么你这样想也无所谓,请随意。但是你要明白的是,穷奇道的事你也要负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极力讨伐夷陵老祖?为什么有关的无关的都要发声呐喊?为什么他被一面倒地人人喊打?真的只有正义感作怪吗?当然不是。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于你啊。”
江澄眼眶赤红,蓝曦臣知道他又要来搬弄是非了,低声喝道:“金宗主!”
金光瑶不为所动,继续微笑着侃侃而谈:“……当时兰陵金氏、清河聂氏、姑苏蓝氏三家相争,已经分去了大头,其他人只能吃点,而你,刚刚重建了莲花坞,身后还有一个危险不可估量的魏无羡。你觉得其他家族会高兴看到一个拥有如此得天独厚之势的年轻家主吗?幸运的是,你和你师兄关系好像不太好,所以大家都觉得有机可乘,当然能让你们分裂反目就尽量推波助澜。不管怎么说,不让你云梦江氏更强大,就是让自己更强大。江宗主,但凡你从前对你师兄的态度表现得好一点,显得你们之间的联盟坚不可摧,让旁人知难而退不试图挑拨,或是事发之后你多一丝宽容,事情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说起来,围剿乱葬岗的主力也有你一份呢……”
听到江澄骂出“娼妓之子”的时候就知道要糟。随便一直都金光瑶收藏在他金麟台的密室里,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把剑封剑的事实,前世魏无羡曾在他面前以各种理由拒绝佩剑,再加上听说江澄把随便□□了,他将这些东西一整合,便猜测出了大概的真相,故意说出来刺激才知道真相不久的江澄,成功反击,足见其心思敏锐。江澄骂了他娼妓之子,触了他的逆鳞,他便又用这些再血淋淋地抽江澄一顿鞭子,听似客客气气,实则字字如刀。
魏无羡道:“狡辩之词也能说得头头是道,金宗主当真生了一条好舌头。”
话音未落,他一掌拍向苏涉。
苏涉刚刚在调息,没料到魏无羡散漫了大半晚会忽然发难,险些中招,拔剑指他:“你找死!”
金光瑶终于调息完毕,起身道:“魏先生何必这么生气?”
魏无羡道:“这次轮到对我来舌灿莲花了?请讲,我看看我会不会被说服。”
金光瑶微笑道:“就算苏涉不去对金子勋下咒,魏先生你也迟早会因为别的原因被围剿的。因为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自我不羁,说直白了就是到处得罪人。除非那些你得罪过的人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否则只要他们出了什么差池或是被人下了绊子,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一定会是你,第一个想到的报复对象也一定会是你。就算当时在穷奇道你没失控,那么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失控吗?”
魏无羡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又是一掌。苏涉闪身避过,道:“宗主,我不杀他,我废了他的手行不行!”
金光瑶道:“割一下就算了,废了还是不要。”
苏涉道:“是!”提剑朝魏无羡刺去。岂料魏无羡微微一笑,侧身一让,苏涉的难平击上了另一把剑芒相似、其上流转的灵光却更为清亮清澈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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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98章 恨生第二十一

唇边的耳垂莹白如玉,魏无羡忍不住在上面咬了一小口,软软的,凉凉的,咬完之后含住轻轻吮吸了一下,蓝忘机扳着他双肩的十指骤然收紧。
他手上力道奇大无比,魏无羡登时被他捏得“嘶”了一声,侧首去看自己肩头,已然留下五道鲜红的指印。
见状,魏无羡将一条大腿插|进蓝忘机双腿中间顶了顶,佯作威胁道:“凶什么凶,你小心我……”
蓝忘机倏地把手伸向魏无羡的腰间,要解他的腰带。魏无羡有意逗他,一把拍开,笑道:“含光君,这么性急?”
不知是不是错觉,蓝忘机的眼睛似乎都爬满了血丝,隐隐发红了。他再次伸出手,魏无羡身手极快地一避,道:“又不是不脱,我自己来。”
说完果然自己把腰带解了,一并除了下|身衣物,光溜溜地压向蓝忘机。
两人都赤着身体,肌肤贴着肌肤摩挲,彼此亲密无间地辗转着头部接吻。魏无羡左手按住蓝忘机的后颈,不让他分开哪怕是一点缝隙,在他嘴唇上撕咬琢磨,右手则顺着蓝忘机背部优美而有力的线条一路摸下去,摸到那些微微不平的戒鞭痕,便以指尖轻柔怜惜地抚弄片刻。蓝忘机亦不遑多让,那双指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在魏无羡周身游走了几个来回之后,流连于腰臀一带,在魏无羡大腿根部附近细腻的皮肤上用力地揉捏。魏无羡仿佛变成了一把琴,在这双手底下被翻覆弹弄,可弹奏他的人却没有留下半分往日演奏七弦古琴时的幽雅和冷清,魏无羡发出的也不是高洁的琴音,而是肆无忌惮的欢愉呻|吟。
然而,蓝忘机的手劲太大了,他喜欢捏的又恰恰是敏感地带,魏无羡最初还能享受,过得一阵便被拧得又痒又痛,又酥又麻,呛了小半口气,移开已经红肿得看上去火辣辣的嘴唇,胸口起伏着道:“含光君,你,你脱了衣服之后,怎么这个样子。你拧哪儿呢,真是枉为君子。”
他假意拿开了蓝忘机半点也不君子的手,蓝忘机低喝了一声,听起来十分危险。魏无羡又道:“别这样嘛,来来,让你拧,拧这儿。”说着引着蓝忘机那只手,往自己身下送去,一边低声笑着,一边嘀嘀咕咕地道:“爱怎么拧怎么拧,用力点儿。”
飘飘然间,魏无羡觉得自己在这种事上真是有一种无师自通的下|流。
蓝忘机埋首在魏无羡胸口,温暖的身躯覆在他身上,魏无羡则在他发间细细亲吻。
除了那阵淡淡的檀香,还有一点刚刚沐浴过后的清新皂荚味。汹涌的情潮热意间,魏无羡心内忽然一阵宁静。
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轻轻地道:“谢谢你,蓝湛。”
如果重归于世后,他这辈子没有遇到蓝忘机,魏无羡不太想想象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听到这五个字后,刹那间,蓝忘机整个人都僵住了。
魏无羡还浑然不觉,准备再去吻他,蓝忘机却猛地坐了起来,将他推开。
猝不及防被推到了木榻的另一边,魏无羡还没反应过来,懵懵然坐着,睁大了眼睛。蓝忘机则低着头,胸口轻轻起伏,看得出呼吸略急促。
两人沉默着坐了半晌,率先动作起来的,是蓝忘机。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但眼神清明至极。捡起一旁地上的一件白衣,先盖到魏无羡身上,然后才去找自己穿的。
魏无羡开口,嗓音微哑道:“……蓝湛,你酒醒了。”
蓝忘机坐在木榻边缘,披了件外袍,右手抹了抹自己的额头,过了一阵,才低声道:“……嗯。”
他转过了身,面对着屋里的满地狼藉,背对着魏无羡。
虽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酒醒的,但是有一点,魏无羡可以肯定:
既然酒醒之后,蓝忘机现在是这个反应,这便说明,刚才的事,他并不愿意继续下去。
魏无羡此刻才突然醒悟过来,他刚才的行为有多恶劣。
就算再怎么清心寡欲,蓝忘机毕竟也是个正常男人,被他那样粗暴刻意地撩拨,哪有不起火的道理。
平日里最端正自律的一个人,喝醉之后却会乱发脾气、乱打人、胡作非为,这就说明蓝忘机醉酒后的行为不受他本人控制。而自己明知这一点,却还趁他容易摆布的时候钻空子,故意诱导和刺激蓝忘机,然后忽略蓝忘机并不清醒的事实,以此为许可为所欲为。
灌醉蓝忘机之前他对自己作的那些“只问话不做别的”的保证,根本是自欺欺人,没真往心里去。蓝忘机的大哥蓝曦臣目前还下落不明、生死难测,他却在这种关键时刻这样胡来。
蓝忘机“嗯”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说一个字,可魏无羡自己一个人已经想了一大堆。他两辈子都不知道“羞愧”这两个字怎么写,现在却忽然懂了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还热辣辣肿胀着的嘴唇更加深了这种感受。一颗心沉到谷底,思绪又回到最初点,提醒自己:蓝忘机并不愿意这样。
这样的情形,印证了他最糟糕的一种猜测。蓝忘机是对他很好,可是……大概并不是他期望的那种好。
是他擅自多想了。
不愿让蓝忘机为难或是尴尬,魏无羡忙把衣服裤子囫囵穿上,边穿边用和平时并无两样的语气道:“咱们两个今晚都可能是喝多了,那啥,蓝湛,不好意思啊。”
蓝忘机没说话。
魏无羡穿了一只靴子,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不好意思,偶尔这样也很正常的。嗯,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虽说这样掩饰,说不定会让蓝忘机觉得他轻浮得恶劣,但比起被知晓心意后连朋友都做不成,魏无羡宁可让蓝忘机对他品行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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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丹心第十九 8

看到这里就断了,下一张纸在旁人手里,魏无羡问道:“怎么害死的?”
那位家主却唯唯诺诺,魏无羡不客气地把他手里的纸拿了过来,扫了一眼,终于知道为何看过的人都面露难以启齿之色了。
纸上所写内容,实在令人不堪——这位敛芳尊将自己的亲生父亲牢牢绑住,秘密找来了二十多名老丑的□□,命她们轮番上阵,直到金光善以这种丑陋至极的方式死去。
事后,金光瑶自然将这些□□尽数杀死灭口了。然而,其中一名老妓颇为机灵,被刺了两剑,流血虽多,却强忍疼痛装死不动,等掩埋她们尸体的人离开才从土里爬出,直奔外地逃命去了。信后附上了这名老妓如今的住址,明言可随时查证。
原先拿信的那人道:“老宗主金光善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若这件事是真的……可是……”
江澄道:“令人作呕,毛骨悚然。”
另一人扬手道:“呵呵,这儿还有更令人作呕的!”
这封长信揭露的第二个秘密,便是金光瑶的夫人秦愫与其独子之死。
众所周知,金光瑶是金光善之子,秦愫则是跟随金光善多年的部下秦老宗主的女儿,可谓门当户对。金光瑶从来不曾与除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有过暧昧,因此旁人盛赞敛芳尊与其父大为不同,感叹秦愫觅得好姻缘。多年以来,这二人都是玄门百家之中恩爱夫妻的代表,相敬如宾。曾育有一子金如松,性情温顺,夫妻都对其疼爱有加。然而阿松几岁时被一名与兰陵金氏有嫌隙的家主毒害,不幸夭折,金光瑶悲怒之下将该家族连根拔起,为子复仇。但秦愫伤心过度,自此以后,再未能有所出。
这封信却把这个表象彻底打破了。欧阳宗主不可置信道:“这是真的吗?金夫人,秦愫,她……她是金光善和部下妻子私通所出?!”
“恐怕多半是真!金光善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连秦夫人侍女和当初接生秦愫的稳婆的证词都有,假不了!”
“秦老宗主跟随了金光善多少年啊,竟然连自己老部下的妻子都要染指。这个金光善!”
这可当真是一桩惊天的丑事。也就是说,金光瑶和秦愫,这对夫妻根本是一对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更可怕的是,信中附上的侍女证词写道,金光瑶在成亲之前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就算金光善记不清秦愫是谁的女儿了,可秦愫的母亲秦夫人却不会忘。她心中惶恐,在大婚之前,悄悄去找过金光瑶,吐露了一些内情,哀求他想办法取消婚事,万万不可酿成大错。
然而,金光瑶明知秦愫是自己亲妹妹,还是娶了她。他要在兰陵金氏站稳脚跟,就非得有秦愫父亲这位坚实的岳丈给他助力不可。不光娶了,还生了孩子。秦夫人很痛苦,但又不敢对旁人说出,患心疾而亡,临终前才忍不住向心腹侍女倾诉一番。
魏无羡低声对蓝忘机道:“难怪他当初在密室对秦愫说,‘阿松必须死’。”
他的儿子恐怕根本不是别人暗害的,而是他自己下的毒手。近亲兄妹所生之子,十之*会是痴呆儿。阿松死时刚好才几岁,正是幼子开蒙的年纪。孩子太小时旁人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可一旦长大,就会暴露阿松与常人不同的事实。就算会不会怀疑到阿松父母的血缘上来,若是生出一个痴呆儿,旁人都未免会对金光瑶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说是因为他带了娼妓的脏血才会生出这种孩子之类的风言风语。
反正,无论如何,金光瑶都不需要留着一个很可能是白痴的儿子。杀了阿松,栽赃给与兰陵金氏有过嫌隙的家主,然后以给儿子报仇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讨伐不服他的家族——虽冷酷无情,却一箭双雕。
告密信条理分明,列出了种种证据,还附上了几位人证的住址,可供查证。<>最后笔锋一转,慷慨激昂地表示,写信之人也是无意间救了一位证人,才逐渐将真相一一揭露的。虽然金光瑶如今如日中天,但他实在不愿让这个道貌岸然的败德之徒继续欺骗众人,因此将他所做之事都披露出来,往各大世家都送了一份,请诸位家主务必小心此人,当心他的笑里藏刀、两面三刀。
所有人传阅完毕之后,都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聂怀桑愣愣地道:“……这送信的人是什么来头?”
一位家主道:“不管是什么来头,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是一位义士,绝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附和声声:“不错!”
魏无羡道:“这写信之人人力财力物力都不缺,搜查证据,寻找人证,到处送信还附赠一批名贵的药材,绝对来头不小。不过,义士?这可未定。这封信,他给秦愫也送了一份,直接导致了秦愫金麟台自杀。如果真的只是想披露金光瑶的真实面目,为什么不一开始送往各个世家?”
立即有人反驳:“送信之人怎么想得到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几名年长的女修则道:“秦愫真可怜啊。”
“当初我还羡慕她呢,心说真是命,出身好,嫁的也好,金麟台的不二女主人,丈夫一心一意,谁知道,啧啧。”
一人状似很懂地道:“所以看上去很美的表面,背后往往都是千疮百孔的。”
魏无羡心道:“恐怕秦愫正是因为无法忍受旁人这些听似同情怜悯、实则津津乐道的碎语闲言,所以才选择自杀的吧。”
蓝忘机又看了一遍信,道:“信中所写,颇多存疑。”
蓝启仁道:“何处存疑?”
魏无羡道:“那可多了。<>比如,秦夫人对女儿亲事心中惶恐,为什么不去找金光善,让他下令取消婚事,而要去找金光瑶?再比如,金光瑶此人胆大心细,缜密谨慎,怎么会没确认那找来的二十名□□确实已死就掩埋?”
一位家主怫然道:“这便叫做恢恢,疏而不漏。”
魏无羡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在这片群情激奋之中,没人听得进去他的话,也没人会仔细考虑他的疑惑。再多言几句,发表不同意见,旁人说不定又要开始针对他了。若是在十几年前,他根本不会理会别人针对不针对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可如今,他已经懒洋洋的没什么兴趣非出这个风头不可了。
于是,厅内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开始了:
“当初金光瑶就是靠讨好赤锋尊和泽芜君才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否则他一个娼妓之子,何以能坐到今天的位置?没想到这人如此忘恩负义,丧心病狂,两位义兄都遭了他的毒手,唉!只盼泽芜君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原先他们都不相信聂明玦之死和分尸与金光瑶有关,现在却忽然都相信。“忘恩负义”和“丧心病狂”这两个词原先几乎是和魏无羡捆绑的,乍一听他还以为又在骂自己,须臾才反应过来。骂声还是一样,骂的对象却换了一个,略不习惯。
“不光义兄,亲兄弟更是难逃一劫。金光善死前那几年,他忙着到处清理他爹的私生子,生怕有人杀出来跟他抢位置。莫玄羽还算好的,要不是疯了被赶回去,说不定也和其他的几个那样,因为各种原因消失了。”
“说不定金子轩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肯定脱不了关系!毕竟人品败坏。谁还记得当年的晓星尘?明月清风晓星尘。还有栎阳常氏案,那件事里薛洋也是这位敛芳尊一力保下的呢。”
“为了阴虎符真是脸都不要了。”
“也不单是阴虎符的缘故。晓星尘道长刚出山的时候,不是很多家族都想请他做客卿吗?兰陵金氏也邀请他加入过的,不过被婉言谢绝了。金家那时候正得意呢,结果被一个小道士拒绝了,觉得没面子啊,所以后来兰陵金氏要保薛洋,也有这个旧仇的缘故,总之就是要看晓星尘下场惨惨啰。”
“呸!他们家以为自己是什么啊,不加入就要你好看?”
“唉……可惜了。当年我曾有幸看过晓星尘道长夜猎。霜华一剑动天下啊。”
“金光瑶后来又把薛洋给清理了,好一出狗咬狗。”
“说起来,我还听到过一个传闻。当年金光瑶在岐山温氏卧底的时候,根本不老实,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若是射日之征战况不佳,那就继续在温家为虎作伥,讨好拍马温若寒。要是温家要倒台了,他就反戈一击,做这个英雄。”
“真会算计,稳赚不赔的生意啊。做商人算了,修什么仙啊?”
“温若寒九泉之下估计要被他气死了,当年他可是把金光瑶当亲信在培养的。说个秘密吧,金光瑶如今这份剑法和功夫,十之七八都是温若寒教给他的呢。”
这些传言并非第一日流传,然而,在过往金光瑶得势时,它们被很好地压制着,根本没人当真。而在今夜,传言们却仿佛一下子都变成了证据确凿的事实,成为金光瑶罪行累累的砖瓦基石,用以佐证他的丧心病狂。
“如此看来,这位金某真是个可怕的人物。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主、杀友、杀母……还乱|伦。”
“兰陵金氏蛮横霸道,金光瑶更是独断专行,从来不听取旁人意见,我们早就受够这股恶气了。”
“他是看这些年来各家势力都不断扩大,实力渐长,生出了威胁感,害怕像当初岐山温氏被倾覆那样被推翻,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想干脆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妄想。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最害怕的事变成事实!”
“魏先生,金光瑶这厮手里有阴虎符,这东西可要拜托你了。”
魏无羡没想到有人会主动来和自己说话,而且还这么热情,微微一怔。随即,另一位家主也道:“不错!此道之上,无人可出夷陵老祖之右。”
“这下金光瑶踢到铁板了,哈哈哈哈……”
魏无羡一时颇为无语。上次旁人这样对他说话,如此吹捧奉承,已经是在十几年前的射日之征里了。
有许多人,一定要站在某一方的对立面,才能确定自己的立场正确。此时他们有了一个新的共同敌人,统一了战线,有了认同感,于是纷纷开始对魏无羡示好,确认他在这边的阵营里,也可以表现己方的宽容大度和海纳百川。
虽然终于熬到有人接替他坐上百家公敌的位置了,可他并没尝出多少苦尽甘来的味道,更没有什么终于被世人所接受的感动。
只在心理忍不住怀疑:“当初他们是不是也像今晚这样,一群人聚集在某一个地方开了一场秘密的会,然后就要围剿乱葬岗了?”
会议结束之后,云梦江氏的宴厅也刚好准备完毕,可以入席用餐了。
然而,宴席上缺少了两个身影。众人奇道:“怎么少了魏无羡和含光君?”
江澄坐在首席上,问身旁那名客卿:“人呢?”
那名客卿道:“他们二位出了内厅之后去换了衣服,说是出门走走,等会儿再回来。”
江澄冷笑一声,道:“还是老样子,不知礼数。”
这话似乎把蓝忘机也骂进去了,蓝启仁面露不快之色。顿了顿,江澄调整了颜色,客气地道:“诸位,先行用餐吧。”
蓝忘机任由魏无羡带着,也不问去哪里,四下悠闲地走动。
莲花坞前的码头上还有小摊,魏无羡走了过去,笑道:“不跟他们一起吃饭是对的,蓝湛来来来,这个饼好吃。我请你啊!麻烦来两个吧。”
摊主立刻喜笑颜开地用油纸包了两个。魏无羡正要去接,忽然想起他没钱。
蓝忘机已经代替他接了过来,一手付了钱。
魏无羡道:“哎呀。不好意思,怎么总是这样呢?好像我要请你吃什么东西,总是没请成。”
蓝忘机道:“无妨。”
魏无羡低头咬了一口,道:“以前我在码头这边要东西吃都不用付钱的,随便吃随便拿,过了一个月摊主自然会去找江叔叔报帐。”
蓝忘机在手里圆圆的饼子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半月形,淡声道:“你现在也不用付钱。”
魏无羡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三两下吃完了,把油纸揉成一堆,在手里抛着玩儿,四下望望,道:“没什么其他摊子了。以前这里不管多晚都挤满了摊子,卖各式各样吃的。因为莲花坞里晚上出来吃宵夜的人不少。船也很多,不比你们那边的彩衣镇差。”
他道:“蓝湛,你来的太晚了。没赶上这里最好玩儿最热闹的时候……”
蓝忘机道:“不晚。”
沉默片刻,魏无羡笑道:“当年在云深不知处上学的时候我说了好几次要你过来玩,你都不理我。我应该再蛮横一点,把你拖过来的。”
他道:“怎么吃得这么慢?不好吃?”
蓝忘机道:“食不言。”
他吃东西细嚼慢咽,如果非要说话,那就得保证口里绝对没东西。魏无羡道:“那我不和你说话了。以为你不喜欢,还想叫你把剩下给我吃算了。”
蓝忘机对摊主道:“请再来一份。”
最终,魏无羡把第三个饼都吃完了的时候,蓝忘机还在慢慢啃他的第一个。魏无羡已经领着他走得离莲花坞越来越远了,一路上到处指东西给他看,不停地说话,对蓝忘机描述小时候的自己。
他特别想把自己长大、玩耍、撒泼打滚过的地方都给蓝忘机看一遍,给他讲自己在这里干过的坏事、打过的架、捉过的山鸡,然后再观察蓝忘机细微的表情变化,期待他的每一个反应。
魏无羡道:“蓝湛!看我,看这棵树。”
蓝忘机也吃完了他的那份饼,把油纸折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棵普通的树,该有几十年了。
魏无羡道:“我爬过这棵树。”
蓝忘机道:“方才来的路上,你每一棵树都爬过。”
魏无羡道:“这棵不一样嘛!这是我来莲花坞后爬的第一棵,大半夜爬的,我师姐打着灯笼出来找我,怕我摔了在树下接着我,可她那么细的胳膊能接住啥,还是摔断了一条腿。”
蓝忘机道:“为何半夜爬树。”
魏无羡道:“没有为什么。你知道的,我就喜欢半夜出来鬼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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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91章 寤寐第二十 2

温宁连忙拿起船桨,朝他指的方向划去。未过多久,渡船拐入一条分流,又行了一阵,驶入一片莲湖。
湖中莲叶高低错落,亭亭如盖。细长的渡船破开挨挨挤挤的莲枝,往莲塘深处划去。从上空看,渡船经过的地方,带起一线的碧叶摇摆。
在掩映的碧伞之中穿行,拨开一片宽大的荷叶,蓦地看见一只又一只饱满的大莲蓬藏在底下,那一刹的心情,仿佛是忽然发现了一笔小小的宝藏。
魏无羡笑吟吟地正要伸手去摘,蓝忘机忽然道:“魏婴。”
魏无羡道:“怎么了?”
蓝忘机道:“这片莲塘,可有主人。”
魏无羡一脸问心无愧:“当然没有。”
当然有。打从魏无羡十一岁起,就常常在云梦的各个莲塘里偷摘莲蓬。原本已洗手不干多年,但眼下要弄点口粮继续赶路,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蓝忘机却淡声道:“我听说这一带的莲塘都是有主的。”
“……”魏无羡道:“哈哈哈哈哈哈是吗,这也太可惜了。我都没听说过呢。那咱们走吧。”
既被戳穿,他自然不好意思再叫蓝忘机和他一起做这些胡闹的事,堂堂含光君去偷人家的莲蓬吃,怎么听怎么不像话。去正讪讪的要去把桨,蓝忘机却举起手,带头摘了一个莲蓬下来。
他把这个莲蓬递给魏无羡,道:“下不为例。”
魏无羡狂摘一气,贪得无厌地拼命往船上堆,堆得渡船上几乎没有落足之地,三个人都坐在碧绿的莲蓬堆里。撕开绿色的皮,里面是一层蓬松的棕色。一颗一颗的莲蓬粒外皮嫩青,莲子雪白,莲心又是更娇嫩水灵的青。
用一船的莲蓬填了肚子,顺水又飘了一两个时辰,他们才在云梦的另一处码头上了岸。<>
码头坐落在一座小城里,浅水处聚满了小小的渔船,船上岸上的几名渔夫和一名女子正在高声对骂着什么,火气高涨,似乎恨不得抄起鱼叉衣叉大战一场。一些光着膀子、麦色皮肤的少年在江边游来游去,边看热闹边扎猛子。忽见一艘渡船悠悠而来,船尾的一人低着头,船中那两名年轻男子却都容貌出众。尤其是端坐在最前的那名白衣男子,素衣若雪,气度出尘,平时可难见到这样的人物,正在叫骂的双方不由得都住嘴瞪圆了眼,使劲儿往这边瞅。
对旁人的这种目光,蓝忘机早已能做到视若无睹,渡船靠岸,率先站起身来,上得岸去,回头拉魏无羡。几名江边游水的少年却鱼儿一般地聚了过来,七八颗脑袋浮在渡船边。一名少年道:“这么多莲蓬,你们是卖莲蓬的么?”
魏无羡把被剥空了的莲蓬皮给他们看,笑眯眯地道:“卖给你们,你们肯吃?”
那原先正在大骂的女子十分敏巧,立即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几位公子打哪儿来?走亲戚么?还是来玩的?要住店么?”
魏无羡原本的意思是从此地上岸,再赶去兰陵的,因此并没有停留的打算,正要笑着谢绝,蓝忘机却道:“住店。”
魏无羡一怔:“含光君?”
蓝忘机看他:“你身体状况未明。”
此前在乱葬岗魏无羡消耗了太多精力,精神和身体都长时间维持紧绷状态,几个时辰前又被江澄气得几乎七窍流血,好一阵才缓过来,这样的状况确实需要好好检查一番。虽然他现在感觉并无大碍,但若硬撑,难保关键时刻不突发意外。而且这两天耗神耗力的不止他一个,蓝忘机也是片刻都没有消停。就算他不需要休息,蓝忘机也需要休息。
魏无羡道:“是我急躁了。<>那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检查一下吧。”
他们两人都上了岸,可温宁还在船上下不来。那群游水的少年见他肤色惨白,脖子面颊上还有奇怪的纹路,低着头默默不语,怪模怪样,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好玩,十几双手扒着船舷不住摇晃,晃得温宁几乎站不稳。
魏无羡回头一看,立刻道:“喂!干什么,不许欺负他。”
温宁忙道:“公子,我下不来啊。”
正求助着,又有两个少年用手拍打水面,拍起水花去溅他。温宁苦笑着束手无策。若是这群少年知道,被他们围着瞎闹腾的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能徒手把他们撕成零散的碎块儿、连骨头渣子都捏的粉碎,怕是早就魂飞魄散逃回家去了,哪还敢这样找乐子。
魏无羡把仅剩的几个莲蓬抛了过去,道:“接着!”那几名少年立即一哄而散,抢莲蓬去了。温宁这才狼狈地跳上岸来,拍了拍*的衣服下摆。
三人步入城中,温宁不喜人多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便又消失了。那名女子则从码头一直跟了过来,原来她是在城里开了一家客栈,方才在码头和几个欺负她伙计的渔夫吵架。她热情无比地推荐自己,想要魏无羡和蓝忘机到自家客栈去歇脚,一路纠缠:“真的!房间不说大吧,但是绝对干净。酒菜也好,都是家常菜,包吃得满意。”
魏无羡一直听着,笑而不语。这种到处积极拉客的一般都是小店,他本人是什么地方都能住,有钱睡豪房,没钱睡树根。但此时蓝忘机在他身边,他是绝对没法想象蓝忘机躺在树下、或者挤在脏乱小房间里的模样的,只想找间体面的客栈。恰在此时,路过一间三层楼的客栈,魏无羡顿住脚步,对蓝忘机道:“蓝湛,就这……”
还没说完,他看到了客栈的大堂,便收住了话头。
那女子看了一眼,惊道:“哎哟,二位公子不是想住这家吧?”
这间客栈虽然从招牌到店面都甚为气派,漆金点翠,桌椅擦得亮堂堂,可大堂里却只有一个客人,一个布衫老头正在就着一碗茶水吃花生米。<>伙计也都恹恹的,无精打采,呵欠连天。二楼更是直接上了一把大锁。
魏无羡道:“怎么,这家生意很差么?”
不应该。看修葺装潢,这客栈主人应当不缺钱,也不缺人手。坐北朝南,通风透亮。地段更是甚佳。可空荡荡的大堂已告诉他们:生意确实差,非常差。
那女子道:“走吧走吧,二位公子赶紧走吧。住哪儿都行,就是别住这家呀!”
魏无羡与蓝忘机皆是世家出来的夜猎好手,一听这话便知有故,对视一眼,魏无羡故意道:“为什么?客栈挺漂亮的啊。这家房间酒菜不好?”
那女子摆摆手:“当然不是这种原因了!”她神神秘秘地道:“我不是爱嚼舌根的人,我就说一句,这个店面,已经换过三家主人了。一家首饰铺子,一家衣行,一家客栈,就是现在这家。但是家家都做不长久。这怎么会是房间酒菜的原因呢?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吧?”
“哦——”魏无羡笑道:“不是很明白。”
那女子道:“您看这站在大街上,一时半会儿的我也说不清是不是?要不二位公子……?”
魏无羡懂了,看向一旁。蓝忘机直接对那女子道:“劳烦带路,去您家的店。”
那女子喜滋滋地把他们领回了自家开的客栈。一看之下,颇感意外。客栈不大,但也不小,确实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一楼客人差不多坐满了,足见管事的是个精干的人,老板娘倒也不算骗人。店里做事的大多是女子,下到十几岁的小姑娘,上至膀大腰圆的厨娘大婶。看见进来一黑一白两个年轻男子,皆是眼睛一亮,扫地的少女更是看蓝忘机看得呆了。
老板娘招呼她们做饭招待,亲自领着魏无羡与蓝忘机上楼去看房,边走边问:“二位公子要几间房啊?”
乍一听,魏无羡的心猛地往上一提,不动声色地瞟了蓝忘机一眼。
若是在一个月前,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刚回来那段时间,他为了恶心蓝忘机,不管要几间房,最终都是要缠到蓝忘机床上去的。最后,蓝忘机看出了这一点,从此就只要一间房了。
不光如此,什么丢人的事他都敢做,信手一数:嚷着要和蓝忘机挤一个被窝、枕一个枕头、质问蓝忘机为什么和衣而卧、强行要帮他宽衣解带、睡到夜半三更忽然把冰冷的手脚插|进蓝忘机的被子里,再无辜而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魏无羡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耻而感到震惊。
瞟了三眼,蓝忘机还是垂着眸子没说话,也看不清表情。见他迟迟不答,魏无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以前蓝湛都是要一间的,为什么今天不说话了?如果他这次改要两间房,就说明他确实介意了。可如果他还是要一间,也不能说明他就不介意,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介意好让我也不介意……”
介意来介意去,老板娘果断自己回答了自己,铿锵有力地道:“一间房是吧?一间房就行了!我这的房间两个人住也舒服。床不挤人的。”
等了片刻,蓝忘机没有出言反对,魏无羡脚底才不飘了。老板娘推开一扇门,带他们进去,倒了两杯茶。魏无羡道了谢,道:“刚才那家大客栈,您接着说,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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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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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泼野第二

魏无羡刚睁开眼睛就被人踹了一脚。
一道惊雷炸在耳边:“你装什么死?!”
他被这当胸一脚踹得几欲吐血,后脑着地,仰面朝天,朦胧间想:敢踹本老祖,胆子不小。
魏无羡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听到活人说话了,何况还是这么响亮的叫骂,头昏眼花,一个年轻的公鸭嗓在嗡嗡耳鸣中回荡:“也不想想,你现在住的是谁家的地、吃的是谁家的米、花的是谁家的钱!拿你几样东西怎么了?本来就该都是我的!”
紧接着,四周传来翻箱倒柜、摔天砸地的哐当之声。半晌,魏无羡的双眼才渐渐清明起来,视线中,浮出一个昏暗的屋顶,一张眉梢倒吊眼珠发绿的脸孔正在他上方唾沫横飞:“你还敢去告状!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去告,你以为这家里真的有人会为你做主?”
一旁围过来两个家仆模样的壮汉,道:“公子,都砸完了!”
公鸭嗓少年道:“怎么这么快?”
家仆道:“这破屋子,东西本来没有多少。”
公鸭嗓少年大为满意,转向魏无羡,食指恨不得把他的鼻子戳进脑门里:“有胆子去告状,现在装死给谁看?好像谁稀罕你这些破铜烂铁废纸片似的,我都给你砸干净了,看你今后拿什么告状!去过几年仙门世家很了不起?还不是一条丧家犬一样被人赶回来!”
魏无羡半死不活地思索:
本人作古多年,真的不是装。
这谁?
这哪??
他什么时候干过夺舍这种事???
这名公鸭嗓少年人也踹了,屋也砸了,出够了气,带着两名家仆大摇大摆迈出门去,摔门高声命令:“看牢了,别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门外家仆连声应是。待到人走远了,屋里屋外都静了下来,魏无羡便想坐起,然而肢体不听使唤,又躺了回去。他只得翻了个身,看着陌生的环境和这满地狼藉,继续头昏眼花。
一旁有一面被掷地的铜镜,魏无羡顺手摸来一看,一张白得出奇的面孔出现在镜中,两坨大红不均匀也不对称地坨在面颊一左一右,只要伸出一条鲜红的长舌,活活就是个吊死鬼。
魏无羡有点无法接受地扔开镜子,一抹脸,抹下一手白|粉。
万幸,这具身体并非天生样貌清奇,只是品味清奇。一个大男人,居然涂了满脸的胭脂粉黛,关键是还涂得如此之丑。
受此一惊,惊回了点力气,他总算坐起了身,这才注意到,身下有一个圆环咒阵。环阵猩红,圆形不规,似乎是以血为媒、以手画就,还湿漉漉的散发着腥气,阵中绘着一些扭曲狂乱的咒文,被他的身体擦去少许,余下的图形和文字邪气中透着阴森。魏无羡好歹也被人叫了这么多年无上邪尊啦、魔道祖师啦之类的称号,这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阵法,他自然了如指掌。
他不是夺了别人的舍——而是被人献舍了!
“献舍”的本质是一种诅咒,发阵施术者以凶器自残,在身上割出伤口,用自己的血画出阵法和咒文,坐于环阵中央,以肉身献给邪灵、魂魄归于大地为代价,召唤一位十恶不赦的厉鬼邪神,祈求邪灵上身完成自己的愿望。这便是与“夺舍”截然相反的“献舍”。它们都是名声不好的禁术,只是后者没有前者实用和受欢迎,毕竟很少有愿望能强烈到让一个活人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一切,因此鲜少有人实施,百年下来近乎失传。古书所载的例子,有证可考的千百年来不过三四人,这三四人的愿望无一例外都是复仇,召来的厉鬼都完美地以残忍血腥的方式为他们实现了愿望。
魏无羡心中不服。
他怎么就被划分成“十恶不赦的厉鬼邪神”了?
虽说他名声是比较差,死状又非常惨烈,但一不作祟,二不复仇,他敢发誓上天入地绝对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安良本分的孤魂野鬼!
可棘手的是,献舍是以施术者意愿为先的,就算他再不服……上都上身了,这便默认双方达成契约,他必须为施术者实现愿望,否则诅咒就会反噬,附身者将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魏无羡扯开衣带,又举手察看,果然,他两腕都交错着数道利器划过的狰狞伤痕。伤口的血虽已止住,可魏无羡清楚这些不是普通的伤,如果不为身主完成愿望,这些伤口便无法愈合。拖得越久越严重,超过期限,就会让接收这具身体的他连人带魂活活地被撕裂。
再三确认无误,魏无羡心中连说了十声“岂有此理!”,终于勉强扶墙起身。
这间屋子大是大,却空荡又寒酸,床罩棉被不知多少日没有换洗了,散发着一股霉味。墙角有一只竹篓,本是用来扔废物的,方才被踢倒,脏物废纸滚落满地。魏无羡见纸团上似乎有墨痕,随手拾起一只,展开一看,果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忙把地上所有纸团都收集起来。
这纸上的字应当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苦闷之时写来发泄的东西。有些段落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焦虑紧张透过扭曲的字迹透纸扑面而来。魏无羡耐着性子一张张看过,越看越是觉得,太不对劲。
连蒙带猜,大致捋清了一些东西。首先,此身主人名叫莫玄羽,此地名为莫家庄。
莫玄羽的外公是本地大户,族中人丁稀薄,命中无儿,勤恳耕耘多年也只得两个女儿。二女名讳并未提及,反正大女是正室夫人所出,招的是入赘夫君。二女虽相貌出众,却是家奴所出,因此原本莫家打算随便打发她嫁出去,谁知她另有奇遇,十六岁时,有一位大家主路过此地,对她一见倾心,两人把莫家庄当成私会之地,一年后莫二娘子诞下一子,便是莫玄羽了。
莫家庄的人原本对这种事是颇为不齿的,可时人崇仙,修仙问道的玄门世家在世人眼里是被上天眷顾之人,神秘而高贵,那名大家主又时不时提携帮衬外宅一家,风向便截然不同了。非但莫家以此为荣,旁人也羡慕至极。
然好景不长,那位家主贪一时新鲜打了野食,没吃两年便吃腻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莫玄羽四岁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这几年里,莫家庄的口风又变了,原先的不齿和讥嘲重回,还加上了带着不屑的怜悯。莫二娘子虽然不甘,却坚信那位大家主不会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果然,莫玄羽长到十四岁时,那家主便派了许多人,郑重地将这名少年接了回去。
莫二娘子的头又扬起来了,虽然她不能跟去,但一扫先前憋屈,扬眉吐气,逢人便骄傲地宣扬她儿子将来一定会做玄门仙首、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于是,莫家庄的人第三次议论纷纷,态度转变。
然而,尚未等到莫玄羽修仙有成、继承他父亲的家业,他就被赶了回来。
而且是被极其难看地赶了回来。因为莫玄羽是个断袖,还胆大包天地骚扰纠缠同门,这丑事被当众捅破,再加上天资平平,修为无所建树,也就没有让他继续留在家族中的理由了。
雪上加霜的是,莫玄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似乎被吓傻了。
看到这里,魏无羡眉毛抽了两下。
断袖也就罢了,还是疯子。难怪满脸脂粉涂成老吊爷,难怪地上这么大一个鲜血淋漓的阵法刚才也没人觉得不对劲。只怕莫玄羽就算把整间屋子从地砖到墙壁到房顶都涂满鲜血,在别人看来也见怪不怪。因为人人都知道他脑子有病!
莫玄羽回老家之后,嘲讽铺天盖地而来,这次,似乎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莫二娘子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一口恶气闷在胸口出不来,活活噎死了。
此时莫玄羽外公已故去,莫大娘子掌家。这位莫夫人大概从小见不得妹妹,对妹妹的私生子更是诸般白眼。她有一根独苗,便是刚才进来洗劫的那个,叫莫子渊。莫玄羽被风风光光接走时,莫大娘子自觉怎么也算能跟仙门扯上一点亲戚关系,指望来接人的仙门使者捎带着把莫子渊也送去修仙。当然,被拒绝了,或说被无视了。
废话。这又不是卖白菜可以讨价还价,买一颗送一颗!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哪来的自信,都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坚信莫子渊肯定有仙骨、有天资,如果当初去的是他,一定会被仙家赏识,不会像表哥这么不争气。莫玄羽走时,莫子渊虽然年纪尚小,但从小被反复灌输此类毫无道理的念头,也对此深信不疑,三天两头逮着莫玄羽羞辱一通,骂他抢了自己的求仙路,却对那些从仙门带回来的符篆、丹药、小法器爱不释手,全都当成自己囊中之物,爱拿就拿爱拆就拆。莫玄羽虽然脑子时常犯病,却也知道自己在被人欺辱,忍了又忍,莫子渊却变本加厉,几乎把他整个屋子搬空。莫玄羽终于忍无可忍到姨父姨母面前结结巴巴告了一状。于是,今天莫子渊便闹上门了。
纸上字又小又密,魏无羡看得眼珠子疼,心道这他妈过的是什么鬼日子。难怪莫玄羽宁可献舍也要请厉鬼邪神上身为自己复仇。
眼珠子疼完了就开始头疼。照理说,发阵时施术者要在心中默念愿望,作为被召唤的邪灵,魏无羡应该可以听到他的详细要求。可这禁术怕是莫玄羽从哪里偷偷摘录回来的残本,学得不全,漏过了这一步。虽然魏无羡猜出来他大概是想报复莫家人,但究竟该怎么报复?做到什么程度?抢回被夺走的东西?殴打莫家人?
还是……灭门?
多半是灭门吧!毕竟只要混过修真界,都该知道评价魏无羡用得最多的是哪些词:忘恩负义,丧心病狂,还有比他更符合“凶神恶煞”的人选吗?既然敢点名召唤他,必然不会许什么能轻易打发的愿望。
魏无羡无奈道:“你找错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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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56章 三毒第十二

他还是没有听清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一阵血燥冲上面庞,脑袋和四肢关节烧得疼痛不已,嗡嗡的耳鸣声挥之不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漆黑的地洞穹顶,也不是蓝忘机那张苍白的脸,而是一面木板。木板上画着滑稽的一串人像。
这是莲花坞里他画在床头的涂鸦。
魏无羡躺在他的木榻上,江厌离低头正在看书,见他醒来,淡淡的眉一下扬起,放下书叫道:“阿羡!”
魏无羡道:“师姐!”
勉强从榻上爬起来,四肢不烧了,依旧在发软,嗓子微干。他问道:“我回来了?从地洞里出来了?是江叔叔带人来救的我吗?蓝湛呢?江澄呢?”
木门一开,江澄单手拖着一只白瓷罐子走了进来,喝道:“叫什么叫!”
喝完之后,他转向江厌离:“姐,你熬的汤。我帮你拿过来了。”
江厌离接过罐子,将里面的内容舀出来盛在一只碗里。魏无羡道:“江澄,你小子,过来!”
江澄道:“过来干什么?你要跪下来感谢我吗?”
魏无羡道:“七天才带人来你存心弄死我啊?!”
江澄道:“你死了吗?那现在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魏无羡道:“你从暮溪山回云梦最多只要五天吧!”
江澄道:“你傻?只算回的时间,不算去的时间?何况去了之后,我还要领着人漫山遍野地找那棵老榕树,挖开被温晁他们堵死的那个地洞,七天把你救出来,感恩戴德吧!”
魏无羡一想,竟然真的忘了算上去的时间,一时无语,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蓝湛怎么没提醒我?”
江澄道:“他光是看到你就够烦的了,还指望他仔细听你说话?”
魏无羡道:“说的也是!”
江厌离盛好了汤,送到他手里。汤里是切成块的莲藕和排骨,都是肉粉色的,熬得表皮微烂,香气浓郁,滚烫滚烫。魏无羡在地洞数日未进食,又不能一下给他吃太实的东西,这个刚好,道了声谢谢师姐便抱着碗喝起来,边吃边道:“蓝湛呢?他也被救出来了吧?在这儿吗?还是回姑苏他家里去了?”
江澄道:“废话。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到我们家来干什么,当然是回姑苏去了。”
魏无羡道:“他一个人回去的?姑苏那边他家里……”
话音未落,江枫眠迈了进来。魏无羡放下碗,道:“江叔叔!”
江枫眠道:“坐着吧。”
江厌离递了一放手帕给魏无羡擦嘴,道:“好吃吗?”
魏无羡道:“好吃!”
江厌离便很高兴地拿着碗出去了。江枫眠坐到了她刚才坐过的位置,看了看那只白瓷罐子,似乎也想尝尝,奈何碗已经被江厌离拿走了。江澄道:“父亲,温家的人还是不肯把剑还回来吗?”
江枫眠收回目光,道:“近日他们正在庆贺。”
魏无羡道:“庆贺什么?”
江枫眠道:“庆贺温晁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屠戮玄武妖兽。”
闻言,魏无羡险些从床上滚了下来:“温家杀的?!”
江澄嗤笑道:“不然呢?你还指望他们说是你杀的?”
魏无羡道:“温狗胡说八道臭不要脸,明明是蓝湛杀的。”
江枫眠微微一笑,道:“是吗?可巧,蓝家二公子却对我说,是你杀的。那到底是谁杀的?”
魏无羡道:“算咱们俩都有份吧。但是主杀是他。我就是钻到妖兽的壳里把它赶了出去。蓝湛一个人在外面守着,跟它磨了三个时辰才拖死它。”
他对江澄父子讲述这几日里主要发生的事。江澄听着,神色复杂,半晌才道:“跟蓝忘机说的差不多。这么算来,是你们俩合力杀了它。是你的就是你的,都推给他一个人干什么。”
魏无羡道:“不是推。就是觉得比起他来,我确实没出什么力。”
江枫眠点头道:“做的不错。”
十七岁便能斩杀四百余岁的巨型妖兽,又岂止是“做的不错”的程度。
江澄道:“恭喜你了。”
这声恭喜的语气,颇为怪异。看他抱起双手、挑起了眉,魏无羡就知道,他这是酸劲儿又泛上来了。此时的江澄,心中一定颇不服气地在计较,为什么留在地洞中斩杀妖兽的不是他,如果是他,肯定也能怎么样怎么样。魏无羡哈哈笑道:“可惜了你不在。不然这颗头也有你一份了。你还能跟我说说话解闷,这几天跟蓝湛对坐着,把我憋死了。”
江澄道:“憋死你活该。你就不应该强出头,不应该管这件破事。若是你最初没有动……”
突然,江枫眠道:“江澄。”
江澄一愣,方知刚才说得过了,立即噤声。江枫眠并无责备之色,但神情却由方才的平和转为凝肃了。
他道:“你知道方才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吗?”
江澄低下头:“知道。”
魏无羡道:“他就是随口说说的气话罢了。”
看着江澄口不对心、略不服气的模样,江枫眠摇了摇头,道:“阿澄,有些话就算生气也不能乱说。说了,就代表你还是没明白云梦江氏的家训,没……”
一个冷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是,他不明白,魏婴明白就够了!”
犹如一道紫色的闪电一般,虞夫人带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她站在魏无羡床前五步之处,双眉扬起道:“‘明知不可而为之’,可不就是像他这样,明明知道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却还要闹腾!”
江枫眠道:“三娘子,你来做什么?”
虞夫人道:“我来做什么?可笑!我竟然要被这样询问。江宗主还记得不记得,我也是莲花坞的主人?记得不记得,这躺着的和站着的,哪个才是你儿子?”
这样的质问,这么多年来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江枫眠道:“我自然明白。”
虞夫人冷笑道:“你是明白,但光是明白也没什么用。这个魏婴,真是一天不惹事浑身就不痛快!早知道还不如就叫他老实待在莲花坞禁止出门。温晁难道还真的敢把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两个小公子怎么样?就算敢怎么样,那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轮得到你去逞英雄?”
在江枫眠面前,魏无羡总要给他夫人一些面子,一句也不顶,心道:“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那可不一定。温晁就没什么不敢做的。”
虞夫人道:“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等着看,他总有一天非给咱们家惹出大乱子不可!”
江枫眠起身道:“我们回去说话。”
虞夫人道:“回去说什么?回哪里说?我就要在这里说。反正我问心无愧!江澄,你过来。”
江澄夹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犹豫了片刻,站到母亲身边。虞夫人抓着他的双肩,推给江枫眠看:“江宗主,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了。你好好看清楚,这个,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莲花坞未来的主人。就算你因为他是我的生的就看不惯他,他还是姓江!——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外边那些人怎么传的,说江宗主这么多年了还对某某散人痴心不改视故人之子为亲子,都猜测魏婴是不是就是你的……”
江枫眠喝道:“虞紫鸢!”
虞夫人也喝道:“江枫眠!你以为你声音高点儿就怎么样了吗?!我还不清楚你!”
两人出门理论去了,一路虞夫人的怒声越发高涨,江枫眠也是强压火气与她争辩。江澄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看了一眼魏无羡,突然也扭头走了出去。
魏无羡道:“江澄!”
江澄不应,匆匆数步已转上了走廊。魏无羡只得滚下了床,拖着又酸又僵的身体追上去道:“江澄!江澄!”
江澄只顾埋头往前走,魏无羡大怒,扑上去一把掐住他脖子:“听到了还不应!找打!”
江澄骂道:“滚回你床上躺着去!”
魏无羡道:“这可不行,咱们得把话说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江澄冷冷地道:“哪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魏无羡道:“那些说出来都脏了人嘴的。我爹妈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我见不得别人给我瞎落户!”
他搭着江澄的肩,硬是把他拉到走廊边的木栏上一起坐下,道:“咱们摊开了说,不要别别扭扭的心里藏着东西。你是江叔叔的亲生儿子,未来的江家家主。江叔叔对你自然是要更严厉的。”
江澄斜着眼睛看他。
魏无羡又道:“可我就不一样,我是别人家的儿子,爹妈都是江叔叔的好朋友,他对我当然要客气一些。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吧?”
江澄哼道:“他对我并不是严厉,只是不喜欢。”
魏无羡道:“哪有人不喜欢自己亲生儿子的?你别瞎想了!那些嘴碎传谣的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
江澄道:“就是有。他不喜欢我阿娘,连带也不喜欢我。”
这一句,还真是难以反驳。
仙门世家皆知,虞三娘子与江枫眠是少时同修,十几岁便认识了。江枫眠性情温雅,虞紫鸢则强势冷厉,二人交集并不深,因此虽然门当户对,却一直没什么人把他们联想作一对。后藏色散人出世,途径云梦,偶与江枫眠结识交友,还一同夜猎过数次,彼此都较为欣赏对方。人人都猜测,藏色散人极有可能成为莲花坞下一代的女主人。
谁知,不久,眉山虞氏忽然向云梦江氏提出了联姻。
当时的江家宗主对此颇感兴趣,江枫眠则无此意。他并不喜虞紫鸢的品性为人,认为二人并非良配,婉言谢绝了数次。而眉山虞氏却从多方入手,对当时尚为年轻、根基亦不稳的江枫眠强力施压。不久,藏色散人与江枫眠身边最忠心的家仆魏长泽结成道侣,江枫眠终于败下阵来。
江虞二人虽然成亲,却成一对怨侣,常年分居,话不投机。除了家族势力得到巩固,也不知究竟还得到了什么。
云梦江氏立家先祖江迟乃是游侠出身,家风崇舒朗磊落,坦荡潇洒,虞夫人的精气神与之完全背道而驰。而江澄模样和性子都随母亲,天生便不投江枫眠之好,从小诸般教导,始终调不过来,是以江枫眠一直表现得似乎不是太青睐他。
江澄掀开魏无羡的手,站了起来,发泄道:“……我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性格,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他觉得我不配做家主,不懂江家的家训,半点没有江家的风骨。是!”
他扬声道:“你和蓝忘机合力斩杀屠戮玄武,浴血奋战!了不起!可是我呢?!”
他一拳砸在廊柱上,咬牙道:“……我也是奔波数日,精疲力竭,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魏无羡道:“家训算什么!有家训就一定要遵守吗?你看姑苏蓝氏的家训,三千多条,条条都要遵守,人还活不活了?”
他跳下木栏,道:“还有,做家主就一定要受家风、从家训?云梦江氏历代这么多位家主,我就不相信人人都是一个样。就连姑苏蓝氏也出过蓝翼这种异类,可谁敢否认她的实力她的地位?论及蓝家的仙门名士,谁能略过她、略过她的弦杀术?”
江澄默然不语,像是稍稍冷静了些。
魏无羡重新搭上他的肩,道:“将来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像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所以,闭嘴吧。谁说你不配做家主?谁都不能这么说,连你也不行。敢说就是找揍。”
江澄哼道:“就你现在这个样?能揍谁?”说着他就在魏无羡心口拍了一把。那铁烙烙出的伤口虽然已经涂过药、包扎过了,可冷不防被这么一拍,哪能不疼。魏无羡咆哮道:“江澄!!!死来!!!”
江澄闪身躲过他的劈空一掌,喝道:“现在疼得要死,当初为什么逞英雄!活该!给你长记性!”
魏无羡道:“我是逞英雄吗!我也是迫不得已,动的比想的快!别跑了,饶你一条小命,问你个事!——我腰带里塞着一个香囊袋子,空的,你看见没?”
江澄道:“那个绵绵给你的?没看见。”
魏无羡叫一声可惜,道:“下次再找她要个。”
江澄皱眉道:“你又来了。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那丫头长的是还可以,但是一看出身就不怎么样。恐怕连门生都不是,像是个家奴之女。”
魏无羡道:“家奴怎么了,我不也是家仆之子吗。”
江澄道:“你跟她能比吗?谁家的家仆像你这样,主人还给你剥莲子、熬汤喝,我都没喝到!”
魏无羡道:“你叫师姐再熬。对了,之前说到蓝湛。蓝湛他没留什么话给我吗?他哥哥找到没?家里情况怎么样?”
江澄道:“你还指望他留话给你?不留一剑给你就不错了。他回去了。蓝曦臣还没找到,都怀疑是逃跑了。蓝启仁忙得焦头烂额。”
魏无羡道:“蓝家家主呢?怎么样?”
江澄道:“去世了。”(https://)《魔道祖师》仅代表作者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35835;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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Суббота, 11 Января 2020 г. 00:18 + в цитатни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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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20章 阳阳第五 2

世家仙首出行夜猎,往往前呼后拥,排场甚足。但蓝忘机素喜独来独往,这只手臂又邪门怪异,稍有不慎即可能祸及旁人,他便没有带家族子弟与其他门生,只捎上了魏无羡一个人,盯他也盯得越发紧。
魏无羡原本想下山探查时寻一机会溜之大吉,可途中屡次试图逃跑,下场无一不是被蓝忘机单手提着衣服后领拎回去。他改变策略,极力往蓝忘机身上又贴又黏,尤其是晚上,雷打不动地往蓝忘机床上爬,指望蓝忘机被恶心得受不了了赶紧的一剑把自己劈走。可任他东西南北疯,蓝忘机自岿然不动。魏无羡一钻到他被窝里,他就轻轻一掌拍得魏无羡浑身僵直,再把魏无羡塞进另一条被窝里,摆成规规矩矩的睡姿直到天亮。魏无羡吃了好几次亏,一觉醒来都是腰酸腿软叫苦不迭,不免心想:“这人长大了,也比以前没意思多了。以前撩他他还知道臊,还臊得怪好玩儿。可如今非但八风不动,还学会反击了,真是岂有此理!”
循着那只左手的指引,二人一路往西北而去。每日合奏一曲《安息》,用以临时缓和它的怒意和杀气。行至清河一带附近,这只手臂维持了许久的指路姿势忽然改变了,收回了食指,五指成拳。
这便是说明,这只手所指引的东西,就在这附近了。
他们边走边访,来到清河的一座小城。正值白日,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魏无羡踢踢踏踏跟在蓝忘机身后,忽的一阵刺鼻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闻惯了蓝忘机身上清淡的檀香,魏无羡被这气味一刺,脱口而出:“你这卖的是什么?这个味道。”
香气是从一名身披道袍、脸上写满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那边传来的。他背着一只箱子,向过往行人兜售一些小玩意儿,见人来问,喜道:“什么都卖!胭脂水粉物美价廉。公子看看?”
魏无羡:“好,看看。”
郎中道:“给家里娘子带?”
魏无羡一笑:“我自己用。”
“……”郎中的笑容凝固了,心道:“拿我寻消遣呢?!”
尚未发作,却见另一名年轻男子折了回来,面无表情地道:“不买就不要闹。”
这男子俊极雅极,白衣抹额胜雪,瞳色浅淡,腰悬长剑。这郎中是个假道士,于玄门世家一知半解,认得姑苏蓝氏的家纹,不敢造次,忙把箱子一勒,往前跑了。魏无羡道:“你跑什么?我是真的要买!”
蓝忘机道:“你有钱买吗?”
魏无羡道:“没钱你给我啊。”说着把手伸进他怀里。本没指望掏出什么,三下两下,却真叫他掏出了一只精致小巧、沉甸甸的钱袋。
这完全不像是蓝忘机会带在身上的东西,不过这些天来,蓝忘机身上叫他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止一两件了,魏无羡见怪不怪,拿着钱袋就走人。果然,蓝忘机任他拿,任他走,没有半句不满。若不是他自问对蓝忘机的品性和洁身自好有那么一点了解,含光君的名声又一向好得吓人,他几乎要怀疑蓝忘机和莫玄羽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了。
否则为什么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忍?!
走出一段路,魏无羡无意间回头一看,蓝忘机被他远远甩在身后,还站在原地,看着他这边。
魏无羡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走这么快,把蓝忘机就这样扔在身后。
这时,一旁有人喊道:“夷陵老祖,五文一张,十文三张!”
魏无羡:“谁?!”
他连忙去瞧瞧是谁在卖他,却正是刚才那名江湖郎中假道士。他收起了劣质的胭脂香粉,改拿了一沓凶神恶煞赛门神的贴纸,喋喋地道:“五文一张十文三张,这个价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三张好。一张贴大门一张贴大厅,最后一张贴床头。煞气重邪气浓,以恶制恶以毒攻毒,保证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魏无羡道:“牛皮吹上天!真这么灵你每张卖五文?!”
郎中道:“怎么又是你?买就买不买走人。你要是想每张花五十文买这个,我倒是愿意。”
魏无羡翻了翻那沓“夷陵老祖镇恶像”,实在不能接受画中这个青面獠牙、凸目暴筋的壮汉是自己。
他据理力争:“魏无羡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你画的这是什么?!没见过真人也不要乱画,误人子弟。”
那郎中正待说话,魏无羡忽然感觉背后有风袭来,闪身一躲。
他是躲过了,这江湖郎中却被人掀了出去,砸倒了街边人家的风车摊,扶的扶捡的捡,一片手忙脚乱。这郎中本来要骂,一见踢他的是个浑身金光乱闪的小公子,非富即贵,气势先下去半截;再一看,对方胸口绣的是金星雪浪白牡丹,彻底没气了。可又不甘心就这么平白无故受一脚,弱弱地道:“你为什么踢我?”
那小公子正是金凌,他抱着手,冷冷地道:“踢你?敢在我面前提‘魏无羡’这三个字的人,我不杀他他就该跪下感恩戴德了,你还当街鬼吼鬼叫。找死!”
魏无羡没料到金凌会在此出现,更没料到他举止跋扈至此,心道:“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大戾气重,骄纵任性目中无人,把他舅舅和父亲的坏处学了个透,母亲的好处却没学到半点,我要不是敲打敲打他,将来迟早要吃大亏。”眼见金凌似乎没撒够火气,朝地上那人逼近两步,他插口道:“金凌!”
那郎中不敢作声,目光里尽是千恩万谢。金凌果然转向了魏无羡,轻蔑道:“你还没逃走?也好。”
魏无羡笑道:“哎哟,真不知道上次被压在地上爬不起来是谁啊是谁啊?”
金凌嗤笑一声,吹了声短哨。魏无羡本不解其意,可片刻之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呵嗤呵嗤粗重的兽类喘息之声。
他转头一看,一只半人高的黑鬃灵犬从街角转出,直冲他奔来。长街上惊叫一声更比一声近、一阵还比一阵高:“恶狗咬人啦!”
魏无羡勃然色变,拔腿就跑。
说来惭愧,夷陵老祖枉称所向披靡,却其实见狗即怂。这也是无可奈何,他幼年没被江枫眠捡回家时,打小在外边野,常在恶犬嘴底夺食。几番撕咬追赶,吃了不少亏,渐渐对大小犬类都怕得要死,为此江澄没少嘲笑过他。这事说出去不光丢人,更没几个人会信,故流传度不高。魏无羡几乎魂飞魄散,眼中忽见一道身长玉立的白影,忙撕心裂肺地叫:“蓝湛救我!”
金凌追到此处,一见蓝忘机,大惊失色:“这疯子怎么又跟他在一起?!”蓝忘机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仙门之中连不少平辈见了他都心里犯怵,遑论这些小辈。其恐吓力比当年的蓝启仁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条狗受过严训,并非凡品,甚通灵性,也仿佛知道这个人面前不能撒野,嗷呜嗷呜叫了几嗓子,夹着尾巴,反躲到了金凌身后。
这条黑鬃灵犬是金光瑶送给金凌的珍种。寻常人但凡听说是敛芳尊送的,哪敢怠慢,奈何蓝忘机偏偏不是寻常人。他可不管赠送者是谁、纵犬者是谁,该怎么治怎么治,严惩不贷。金凌纵犬当街追人被他逮住,心都凉了,暗道:“死定了,他非把我这好不容易训成的灵犬杀了、再狠狠教训我一顿不可!”
岂知,魏无羡一头扎进蓝忘机臂下,钻到了他背后,恨不得整个人顺着他这根身长玉立的杆子往上爬、爬上天才好。蓝忘机被他双手一圈,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趁此机会,金凌又是两声短哨,携着他的黑鬃灵犬落荒而逃。
一旁地上那郎中挣扎着站起,心有余悸道:“世风日下,如今的世家子弟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魏无羡听闻犬吠远去,也从蓝忘机背后绕了出来,若无其事负手赞同道:“不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那郎中现在见他如见救命恩人,连连附和,为表感谢,扔烫手山芋般地把那叠“夷陵老祖镇恶图”扔到魏无羡手里:“兄台,刚才多谢你!这个权当谢礼。你折个价卖出去,三文一张,总共也能卖三百了。”
蓝忘机看了一眼画像中青面獠牙的壮汉,不予置评。魏无羡见自己的价格越卖越低,哭笑不得:“你这是谢礼吗?真要谢,给我把他画得好看点!……打住别走,有个事打听下。你在此地买卖,有没有听过什么怪事?或者看见过什么异象?”
郎中道:“怪事?你问我就问对了,在下常年驻扎在此,人称清河百晓生。是什么样的怪事?”
魏无羡道:“譬如,妖魔作祟啦,分尸奇案啦,灭门惨事啦。”
郎中道:“此地是没有,但你往前走五六里,有一座山岭,叫做行路岭,我劝你不要去。”
魏无羡道:“怎说?”
郎中道:“这个行路岭,又有个诨名唤作‘吃人岭’,你说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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Пятница, 10 Января 2020 г. 23:59 + в цитатни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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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丹心第十九 11

懵了好一阵,江澄才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温宁看似镇定地道:“我没胡说。”
江澄道:“你给我闭嘴!我的金丹……我的金丹是……”
温宁道:“是抱山散人给你修复的。”
江澄道:“你怎么知道?他连这个也对你说?”
温宁道:“没有。魏公子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只言片语。我是亲眼看到的。”
江澄眼里泛着血丝,笑道:“撒谎!你在场,你怎么可能在场!当时上山的只有我一个人,你根本不可能跟着我!”
温宁道:“我没有跟着你。我一开始就在那座山上。”
江澄额头青筋暴起,道:“……撒谎!”
温宁道:“你听听我是不是撒谎!你上山时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手里拿着一根长树枝,快到山顶时经过了一片石林,饶了快半个时辰才绕过去。”
江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温宁继续道:“然后你听到了钟声,钟声把一片飞鸟都惊走了。你把树枝紧紧握在手里,像握剑那样。钟声停下来的时候,有一把剑抵在你的心口,你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命令你不许前进。”
江澄浑身都抖了起来,温宁扬声道:“你马上停住了脚步,看上去很紧张,隐隐还有些激动。这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问你是何人,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回答……”
江澄咆哮道:“闭嘴!”
温宁也咆哮道:“……你回答,你是藏色散人之子,魏婴!你说了家门覆灭、说了莲花坞大乱,还说了你被化丹手温逐流化去了内丹。<>那个女子反复询问你一些关于你父母的问题,等你回答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味……”
江澄看上去恨不得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了:“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宁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在那里。不光我在那里,魏公子也在那里。
“不光我和他,还有我姐姐,温情,也在那里。或者说,整座山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在等你。
“江宗主,你以为那真是什么、抱山散人的隐居之地?魏公子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个地方。他母亲藏色散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对他透露过任何师门的讯息!那座山,只不过是夷陵的一座荒山!”
江澄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同样的字句,仿佛要用凶神恶煞掩盖自己突如其来的词汇贫乏:“胡说八道!真他妈的够了!那我的金丹为什么会被修复?!”
温宁道:“你的金丹根本没有被修复,它早就被温逐流彻底化掉了!你之所以会以为它修复了,是因为我姐姐,岐山温氏最好的医师温情,把魏公子的金丹剖出来,换给你了!”
江澄脸上空白了一瞬,道:“换给我了?”
温宁道:“不错!你以为他为什么后来再也不用随便,为什么总是不佩剑出行?真是因为什么年少轻狂吗?难道他真的喜欢别人明里暗里指着他戳说他无礼没有教养吗?因为他就算带了也没用!只是因为……如果他佩剑去那些宴会夜猎等场合,不免有人要以各种理由要和他用剑切磋,要和他较量,而他没了金丹,灵力不支,一拔出剑,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江澄呆呆站在原地,目光发绿,嘴唇发颤,连紫电也忘了用,突然抛下随便,猛地在温宁胸口击了一掌,吼道:“撒谎!”
温宁受了一掌,退了两步,把随便从地上捡起,合入鞘中,推回到江澄胸口,道:“拿着!”
江澄不由自主接住了那把剑,没有动,而是六神无主地望向魏无羡那边。<>
他不望还好,一望之下,蓝忘机的目光让他周身发寒,如坠冰窟。
温宁道:“你拿着这把剑,去宴厅,去校场,去任何一个地方,叫你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来拔这把剑。你看看究竟有没有谁能拔得出来!你就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撒谎!江宗主——你,你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
江澄一脚踹中温宁,抓着随便,跌跌撞撞地朝宴厅的方向奔去。
他边跑边吼,整个人状似疯狂。温宁被他踹得撞在庭院里的一棵树上,慢慢站起,忙转去看另外两人。
蓝忘机的面容昳丽而苍白,神色却冷峻至极,望了一眼云梦江氏的祠堂,把背上魏无羡的身体托了托,托牢了,头也不回地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魏无羡刚才说过,蓝湛,我们走吧。
温宁连忙跟上,随着他匆匆掠出莲花坞的大门。到码头一看,来时所乘的那一大批大大小小的船只把人送到目的地后都各回各家了,码头前只剩下几只无人看管的老渡船。渡船又长又细,形状仿佛柳叶,可载七八人,两头微微翘起,两只船桨斜搁在船尾。
蓝忘机背着魏无羡,毫不犹豫地上了船。温宁赶紧蹿上船尾,自觉地抓起船桨,扳了两下桨,渡船平稳地漂出了数丈。不久之后,渡船便顺着江流漂离了码头,靠近江心。
蓝忘机让魏无羡靠在他身上,先给他喂了两颗丹药,确认他好好咽下去了之后,才取出手帕给他擦拭脸上的鲜血。
忽然,温宁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蓝、蓝公子。”
蓝忘机道:“何事。<>”
方才温宁在江澄面前的气势已经无影无踪了,他硬着头皮道:“请……请你暂时不要告诉魏公子,我把他剖丹的事捅出来了。他很严厉地告诫过我,叫我绝不能说出去。虽说恐怕瞒不了多久,可我……”
默然片刻,蓝忘机道:“你放心。”
看上去,温宁像是松了一口气,虽说死人并没有气可以松。
他诚挚地道:“蓝公子,谢谢你。”
蓝忘机摇头,似乎是说不必。温宁却道:“谢谢你当年在金麟台上,为我和我姐姐说过话。”
他道:“我一直记得。后来我失控了,我……真的很抱歉。”
蓝忘机没有应答。
温宁又道:“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阿苑。”
闻言,蓝忘机微微抬眸。温宁道:“我还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死了,一个不留了。真的没想到,阿苑还能活着。他跟我表哥二十多岁的时候长得真像。”
蓝忘机道:“他在树洞里躲了太久。发了高热。生病。”
温宁点头道:“我知道一定是生了病。小时候的事他都不记得了。我和他聊了很久,他一直说你的事。”他有点失落地道:“以前是说魏公子的事……反正从没说过我的。”
蓝忘机道:“你没告诉他。”
温宁道:“没告诉。”
他转过身,背对身后的二位,一边卖力划船,一边道:“他现在过得很好。知道太多其他的事,反而会让他没有现在这么好。”
蓝忘机道:“迟早要知道的。”
温宁怔了怔,道:“是的。迟早要知道的。”
他望了望天,道:“就像魏公子和江宗主。移丹的事,他总不能瞒江宗主一辈子。迟早是要知道的。”
夜色寂静,江流沉沉。
忽然,蓝忘机道:“剖丹。”
温宁:“什么?”
蓝忘机道:“剖丹,痛苦吗。”
温宁道:“如果我说不痛苦,蓝公子你也不会信吧。”
蓝忘机垂下眼帘,淡如琉璃的眸子凝视着魏无羡的脸,伸出一只手。最终,只是用指尖在他面颊上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他道:“我以为温情会有办法。”
温宁道:“上山之前,我姐姐是做了很多麻醉类的药物,想减轻剖丹的痛苦。但是她后来发现,那些药物根本不管用。因为如果将金丹剖出、分离体内的时候,这个人是麻醉状态的,那这颗金丹也会受到影响,难以保证会不会消散、什么时候消散。”
蓝忘机道:“……所以?”
温宁划桨的动作顿了顿,道:“所以,剖丹的人,一定要清醒着才行。”
一定要清醒着,看到与灵脉相连的金丹从身体中被剥离,感受到汹涌的灵力渐渐的平息、平静、平庸,直到再也激昂不起来。直到变成一潭死水。
好半晌,蓝忘机低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前两个字似乎颤了一下:“一直醒着?”
温宁道:“两夜一天,一直醒着。”
蓝忘机道:“当时,你们有几成把握。”
温宁道:“五成左右。”
“五成。”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蓝忘机摇摇头,重复道:“……五成。”
他收紧了揽住魏无羡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骨节已经发白。
温宁道:“毕竟此前从来没有人真的做过这种事,我姐姐虽然以前写过一篇移丹相关的著述,但也只做了一些设想,根本没人能给她试验,所以设想也只是设想,前辈们都说她是异想天开。而且根本不实用,谁都知道,不可能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金丹剖给别人的。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就相当于变成一个一辈子都登不了顶、不上不下的废人了。所以魏公子回来找我们的时候,我姐姐先开始根本不愿意,警告他文章是文章,动手是动手,她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
“可是魏公子一直死缠烂打,说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就算不成功,他废了丹也不愁没路走,可江宗主这个人不行的。如果江宗主只能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蓝忘机凝视着魏无羡的脸,温宁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蓝公子,你好像并没有很意外。你……你也知道这件事么?”
“……”蓝忘机涩然道:“我只知他大抵是灵力受损有异。”
却不知真相竟然是如此。
温宁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正在这时,蓝忘机肩头歪着的那颗脑袋微微一动。魏无羡的眼睫颤了颤,悠悠转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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Пятница, 10 Января 2020 г. 23:56 + в цитатни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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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魔道祖師》是墨香銅臭創作的耽美、玄幻、修仙小說。2015年10月31日起,在晉江文學城連載,已完結[1]。2016年12月,由台灣平心出版社出版繁體版第一冊。
其後三冊,陸續出版完結。2018年12月,中國大陸的四川文藝出版社將小說改名為《無羈》,出版第一冊。改名原因不詳,或認為是為防範盜版。
而自2018年起,小說相繼改編成廣播劇、動畫、電視劇,均獲得巨大成功。

小說以魏嬰(魏無羨)和藍湛(藍忘機)之間的同性戀情為主線。故事背景設定有仙門百家,以雲夢江氏、姑蘇藍氏、蘭陵金氏、岐山溫氏、清河聶氏五大世家的興衰、相互之間的鬥爭為主。五大世家中,岐山溫氏實力最為強大,一家獨大,壓迫其它家族。


第111章 忘羡第二十三

魏无羡和蓝忘机奔出好远也没见旁人追上来,终于确定蓝启仁一众没心思理会他们了。
魏无羡骑在小苹果背上,道:“反正那边也没什么非咱们俩出场不可的事情了,就这样吧。”
回首望了一眼,蓝忘机点点头,将小苹果的绳子收了收,牵着继续走。
各人的事,只有各人自己能解决。即便是亲兄弟如蓝曦臣,现在的蓝忘机也无法对他起到什么帮助作用。安慰是无力的,什么都是徒劳的。
魏无羡默默凝视了一阵手里的陈情,再次把它插回腰间。
方才他们走的时候,魏无羡回头看了看温宁。
温宁冲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意思非常清楚,不打算和他们一起走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温宁不跟他一路,有了自己的决定。魏无羡猜,他大概是有了自己想做的事了。
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期望。温宁毕竟并非真的是他的仆人,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路,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又让人有些伤感。
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蓝忘机了。
何其有幸,他想要陪着自己的那个人,也只有蓝忘机。
魏无羡拍拍小苹果的臀部。它身上的褡裢里硬邦邦、鼓囊囊的,装满了苹果,大约是蓝家的小辈们给它准备的吃食。魏无羡从里面摸出个苹果,送到自己嘴边,盯着蓝忘机俊秀的侧颜,咔擦啃了一口,异常清脆。
小苹果见自己的苹果被人无耻偷吃,气得直摔蹄子。魏无羡没空理会它,又是几巴掌拍上去,把没吃完的苹果往它嘴里一塞,忽然道:“蓝湛?”
听他语气有异,蓝忘机转目望他。魏无羡伸出右手,抬起他的下颔,俯身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过了很久,魏无羡才和他分开一点点,睫毛挨擦着他的睫毛,低声道:“怎么样。”
蓝忘机:“……”
魏无羡道:“你干嘛不问我为什么忽然这样?”
蓝忘机:“……”
魏无羡道:“要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吗。”
魏无羡习以为常地道:“好吧,那我自己说下去了。我刚才就想这样做了。你……”
话音未落,蓝忘机忽然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动作粗鲁把魏无羡的头压了下来,两人重新亲在了一处。
小苹果受惊了,连嚼苹果的嘴都定住了,安静如一头木驴。
弃小苹果于原地不顾,两人磕磕绊绊缠到了一片灌木丛后,魏无羡猛地把蓝忘机推倒在草地上。
骤雨初歇的草丛中尚有雨露未歇,沾湿了蓝忘机的白衣,不过这白衣很快就被魏无羡扒下来了。他轻声道:“别动。”
魏无羡的颈项、唇齿之间,都是清新的青草气息。蓝忘机身上则是冷淡的檀香。他跪在蓝忘机双腿中间,从蓝忘机的额头一路吻下去。
眉心,鼻尖,面颊,嘴唇,下颌。
喉结,锁骨,心口。
沿路起伏,虔诚无比。
【生命的大和谐】
蓝忘机小心翼翼地去亲他,动作略显笨拙。魏无羡眯起眼睛,张开嘴让他深入,勾起舌尖缠绵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瞥见了蓝忘机锁骨之下的那个烙印。
他把手放上去,覆盖了那个伤痕,道:“蓝湛,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是也和我有关?”
沉默片刻,蓝忘机道:“没什么。当时我喝多了。”
把血洗不夜天的魏无羡送回乱葬岗之后,等待着他的就是三年禁闭。闭关期满,出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夷陵老祖终于身死魂消。
在整座山上漫山遍野地找了好些天,除了从被大火烧了一半的树洞里捞出一个高烧昏迷的温苑,什么也找不到。哪怕是一块骨头,一片碎肉,一缕虚弱的残魂。
回姑苏蓝氏的途中,蓝忘机在彩衣镇上买了一壶“天子笑”。
这是他买回去的第一壶,也是他唯一喝下去的一壶。
酒很香,很醇,也很辣。大概能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喜欢。
喝他喝过的酒。
受他受过的伤。
酒醒之后的蓝忘机没有记忆,但是胸口已经多了一个和当年魏无羡在屠戮玄武洞底留下的那个烙印一样的伤痕。存放岐山温氏收缴物的仓库也被人砸开了。所有的门生看着他的眼神都很惊慌,很震惊。
蓝启仁看起来很难过,也很生气,最终还是没有再责骂他。三年之中,无论是责骂还是惩罚,已经够多了。
他叹着气,没有再反对蓝忘机把温苑留下来的决定。
到如今,这伤口已经结痂十三年了。
【生命的大和谐】
终于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魏无羡一边讨好地亲他,一边毫无尊严地道:“二哥哥,你行行好,留我条命在,咱们来日方长,下次继续,吊起来继续行不行?今天饶了我这个雏儿吧。含光君威武,夷陵老祖输了输了,一败涂地,来日再战。”
蓝忘机额头有微微的青筋突起,一字一句,艰难无比地道:“……真想停下来的话……你就……闭嘴别说话了……”
魏无羡道:“可是我长着一张嘴我就是要说话的呀!蓝湛,之前我说,要和你天天上|床那句话,你可不可以当做没听到?”
蓝忘机道:“不可以。”
魏无羡道:“你怎么能这样。你之前都没拒绝过我什么的。”
蓝忘机微微一笑,道:“不可以。”
只看到他的笑容,魏无羡的眼睛又亮了,一阵飘飘欲仙,不知身在何处。
可是,他立刻被与这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格格不入的动作逼得眼角飙泪了,双手抓着草地声嘶力竭道:“那四天,改成四天上一次行不行,四天不行三天也成!!!”
最后,蓝忘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天天就是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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Пятница, 10 Января 2020 г. 23:51 + в цитатни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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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恨生第二十一 2

蓝忘机回头看他,道:“正常?”
他的声音听似平静,又问了一句:“不要往心里去?”
魏无羡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揣摩他话语的意思,只觉得必须好好道歉补救,立刻,正在这时,老板娘却咚咚咚跑上楼来,叩叩地敲了敲房门,道:“二位公子,二位公子!睡下了吗?”
蓝忘机这才挪开目光,去系外袍的衣带。魏无羡忙把另一只靴子也匆匆套上,道:“没睡!不是,睡了睡了,等会儿我披个衣服再起来。怎么了?”
等到蓝忘机穿戴妥当,可以见外人了,他才走过去开了门。老板娘站在走廊上,赔笑道:“这么晚打搅你们休息真真不好意思,莫见怪。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刚才住你们楼下的厨娘说有水滴到她屋里,怕是从你们这儿漏下去的,所以我来看看……”她把头探进屋里,登时大惊:“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道:“我才是不好意思,老板娘对不住了。今晚喝多了酒发酒疯,想洗个澡,一高兴打了木桶两下,这就打散了。真是对不住,我赔。”
说完他才猛地想到,他能赔个屁。他们一路出行,所有的花销都是蓝忘机一个人负责,到头来付钱的还不是蓝忘机。
老板娘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好说好说”,脸上却无比的心痛,走进屋来道:“那水怎么就漏下去了呢……这房里怎么连放个脚的地方都没了……”她弯腰捡起几个垫子,又是大惊:“这这这,这里怎么有个洞!”
正是被蓝忘机用避尘戳出来的那个。
魏无羡把手插|进略微散乱的头发里,道:“哎,也是我不好,刚才抛着剑玩儿,就……”
还没说完,蓝忘机已捡起地上的钱袋,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老板娘捂着心口,还是忍不住数落了几句:“公子啊,不是我说你,剑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瞎抛着玩儿呢,把席子和地板戳个洞倒没什么,伤到人怎么办。<>”
魏无羡道:“是是是,老板娘说的是。”
老板娘拿了银子,道:“那就这么着吧。天也这么晚了,你们先歇着,我给你们换一间房,厨娘也换个地儿睡,明早再修。”
魏无羡道:“好的,谢谢。等等,那,麻烦要两间。”
老板娘奇道:“怎么又要两间了?”
魏无羡没敢去看蓝忘机,低声道:“……我喝多了酒就发酒疯,您也看到了,又摔东西又玩儿剑的,怕伤着人。”
老板娘道:“那确实!”
应了之后,果然给他们换了两间房,安置完毕,这才提着裙摆下楼。魏无羡道过了谢,打开自己那间的房门,一回头,蓝忘机站在走廊上,一手拿着避尘,一手轻轻捏着他的抹额。
魏无羡本想立刻躲进房去,这么一看,却被绊住了脚步。斟酌万千,才谨慎又诚挚地道:“蓝湛,今晚的事,对不起啊。”
沉默一阵,蓝忘机低声道:“你不必对我说这两个词。”
等他重新把抹额端端正正地佩好后,又变回那个端方自持的含光君,略一点头,道:“好好休息,明日赶路。”
听到这八个字,魏无羡的心倒是稍稍明朗了些。
就算他干了这样不太体面的事,至少,明天还是可以继续和蓝忘机一起赶路的。
他笑了笑,道:“嗯,你也是。好好休息,明日赶路。”
然后迈进房里,反手关上了门。<>
魏无羡靠在门框上,等听到外边传来蓝忘机不轻不重也关了门的动静后,立刻提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他重重坐到木榻上,把还烫得厉害的脸埋进手掌里,埋了好一会儿,热度也没有退下来。脸上的也是,身体里的也是。
魏无羡知道,他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想着蓝忘机就在距离他一墙之隔的地方,想着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做什么事,怕是今晚都别再想有片刻的安宁了。
他不想从走廊楼梯经过大堂被旁人觉察到,直接推开了木窗,蹬上窗棂,轻飘飘地一跃而出,像只黑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在客栈外的一条街道上。
夜已深,街上无人,正好方便魏无羡一个人发足狂奔。
奔过方才蓝忘机醉酒时涂鸦过的那面墙,他才驻足,停了下来。
墙上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兔子、山鸡、小人头。看着看着,魏无羡又想起蓝忘机画它们时全神贯注的模样、画完之后拉着自己要他来欣赏的模样,忍不住牵了牵嘴角。
一股无与伦比的后悔涌上心头。
若是他没趁酒心恣意妄为就好了。起码现在还能装作正直无比、心无旁骛,死皮赖脸地蹭在蓝忘机床|上,挤在他身旁怡然装睡或者安然入睡,而不是深夜里不得安眠,冲出客栈在大街上无头苍蝇一样狂奔发泄。
魏无羡伸出手,拂过墙上那两个正在噘着嘴亲吻的小人头,来到上方的“蓝忘机到此一游”,在“蓝忘机”这个名字上,用指尖描摹了一遍这三个字的轨迹。
一遍,两遍,三遍。
忽然,从墙壁的拐角那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一个少年道:“谁这么缺德!在墙上乱写乱画!”
魏无羡:“……”
另一个少年道:“是啊,这家主人早上起来发现墙变成这样了,肯定又要说是我们干的。”
“擦掉,快擦掉!来帮忙啊。”
一个闷闷的声音道:“这哪儿能擦掉,除非铲一层墙皮下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魏无羡立刻转了过去,道:“别的不用铲,把这个名字铲掉就行。”
拐过墙角,一群大眼小眼都齐齐蹬着突然冒出来的他,正是白日里在船边泅水闹温宁的那些少年。而温宁正站在他们中间。
他看上去有些愕然:“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魏无羡道:“你们才是呢,夜半三更的,怎么在这儿?”
他说的是那些少年,挥手要驱散他们。这群少年十分不满,温宁道:“都回去吧,该休息了。”
众少年这才勉强应了,冲他挥手,道:“那我们明天再一起玩!”
温宁却只是挥手,并未答应。他自己也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只剩两人后,魏无羡道:“你怎么被他们缠上了?”
温宁道:“方才我走进一条巷子里,恰好看见他们睡在里边,刚要退出来,就被他们抓住了。”他感慨道:“也不怕我。”
魏无羡微微一怔:“睡在巷子里边?”
温宁道:“是啊。这都是一群流浪儿。”
魏无羡沉默了。
方才他驱散这群少年,是以为他们有地方可回,深夜不归,家里有人会担心,谁知道,他们回也是回一条漏风的小巷。
他也曾经是这样夜宿街头、找块稍微干净的土地都能酣睡一宿的流浪儿。
等了一阵,温宁没等到蓝忘机出来,奇怪道:“蓝公子呢?”
魏无羡低头道:“嗯,他休息了,我出来随便转转。”
温宁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魏无羡道:“没什么事,明天就好了,继续赶路。”
温宁也不多问,道:“好吧。”
魏无羡看着他,心道,其实现在的温宁也是一样的。
在如今的这世上,温宁也是一个流浪儿。一个亲近的人、甚至认识的人都没有,也并不是一个很有断决力、擅长自己拿主意的人。以前是跟在温情身后,现在是跟在魏无羡身后,除了这样,他大概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还能够去哪里。
但是,他还是一直希望,终有一天,温宁能找到自己的路。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正要说几句话,忽然,温宁的瞳孔急剧缩小,眼白翻了起来。魏无羡立即屏息凝神。
附近有邪祟之物躁动了!
魏无羡沉声道:“哪个方向?”
温宁伸出一只手,指道:“西边方向,约五百步。”
只有五百步?应该是他和蓝忘机白天经过了的地方,那为何他们当时没觉察到异象?
魏无羡道:“多少?”
温宁道:“很多,近百。还有活人!”
事态紧迫,魏无羡朝西街奔去。顺着温宁指出的方向一口气奔走五百多步,刹住身形,这才发现,这果然是他们白天经过的地方。不但经过了,而且还进去了——正是那家前身是思诗轩的大客栈!
魏无羡抬腿就是一脚,将已经闩起来的客栈大门踹得一声巨响,喝道:“里边有人没有,开门,醒醒!”
温宁也是一脚,这一脚,却把完整的两扇大门踹得轰然倒下了。
一楼大堂里黑黢黢的一片,店里没客人,伙计们都不用招呼,所以没有点灯,若不是黯淡的月光透了进来,怕是已伸手不见五指。
魏无羡前脚刚迈进去,便有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这气浪烫得仿佛置身火海,魏无羡险些被逼得倒退出去。定定神,拔出腰间笛子,继续往里走。没走几步,忽然踢到地上一样东西。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靴子,一个满面血红的人大叫道:“热啊!热啊热啊热啊!!!烧死我了!”
正是白天客栈里那名脾气极坏的伙计!
他手中有寒光一闪,魏无羡一脚踩下,踩中了他的右手,这只手里持着一把估计是从厨房里拿来的切肉尖刀。魏无羡正要附身查看他的情况,前方却忽然亮起幽幽一缕绿焰。
那缕绿焰越来越亮,越烧越旺,最终化成了一个周身都被火焰包裹的人形,隐约看得出来是个男人,张开双臂,嘶声惨叫着朝魏无羡踉跄而来。
这必定是十几年前在思诗轩里被烧死的嫖|客。魏无羡冷笑一声,左手推开温宁,右手把笛子又插了回去,迎上前去,飞起一脚踹中它脑袋,骂道:“你他妈这个时候出来闹,找死!”
那东西被他踢了这一脚,整个人形都萎缩了,周身火焰瞬间熄灭。魏无羡踹完之后,稍稍泄了点火,这才想起自嘲一句:“找什么死,早死了。”
他摇摇头,蹲下继续察看那名已经晕过去的伙计。
方才果然不是他看错了,这名伙计的脸,确实是红色的。这红是一种仿佛周身皮肤都被开水煮过的熟肉红色,而且他还起了一脸的燎泡,看起来骇人又恶心。
魏无羡取出袖中应急治伤的药粉,拆了五六包往这伙计脸上撒去。药粉极佳,他脸上的燎泡立刻消退了大半,昏迷中的呻|吟也没那么痛苦了。
看见效奇快,魏无羡又想起来,这些药粉包都是蓝忘机给他的。每次他们出发之前,蓝忘机都会把各种必备事物整理好,放到他桌上,魏无羡只需要装进袖子里就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把拆开了的药粉纸包又捡了起来,一张张折好,收回袖中。
烧死是惨死,这种死法很容易滋生怨灵,然而这客栈里的残魂都很弱。如果纵火凶手真是金光瑶,那么他也一定下过狠手处理它们,才能把火场亡魂的怨气折磨得残存无几。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所以此地的怨灵们才只是轻微作祟,只能引发幻觉、骚扰此地居住者的正常生活,而无法真正地伤人害人。如果它们作祟超出了人的容忍限度,很快就会被镇压或者抹杀。不久之前他和蓝忘机进到里面来的时候,都一致判断它们不会有多大害处,所以才敢暂时放置,而不是立即处理。
可是,这些原先并不危害人身的怨灵却在此刻突然之间凶悍程度倍涨,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变故”又分为许多种,如可能风水被改变了,或者这附近有其他的凶邪恶煞出世,给它们带来了影响,或者这间客栈被人设了什么阵。但,风水改变非一朝一夕之事;如果附近有其他厉害的邪祟出世,温宁不会觉察不到;客栈若是被人动过手脚,魏无羡更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害死他们的凶手,到这附近一带来了。
这些原本苟延残喘的怨灵感应到放火烧死他们的人回来了,于是,便被激起了凶性!
排除其他可能,就只剩下这一种最可信。但金光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恰恰出现在他云梦的故乡?
魏无羡还没作出判断,躺下地上的那名伙计忽然爬了起来。
他一站到魏无羡面前,魏无羡立即看出,这具身体并不是在被他真正的主人操控。
“它”重新抓起了那把切肉尖刀,双手紧紧握着,闪亮的刀尖对准魏无羡,目光怨毒。魏无羡示意温宁不动,“它”却没有拿刀去刺魏无羡,而是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绕过他们,冲出客栈大门,朝一个方向追去。
恐怕是要追凶手报仇去了!
若真是去追金光瑶,那么他应该还没走远。当机立断,魏无羡对温宁道:“你知道我和含光君住的是哪个客栈吧?帮我去跟他说一声,我先跟紧他!”
若不跟紧,说不定转眼就要跟丢了。不知金光瑶来这里是要干什么,说不定蓝曦臣也受制于他身边,万一拖得久了,泽芜君有什么差池,蓝忘机必然也……总之事不宜迟!
那名伙计奔跑的姿势十分别扭,仿佛是一个被裙子牵住腿脚的女人在小碎步跑。由此魏无羡判定,附身在他身上的,应当是当年思诗轩的一名妓|女的怨灵。可奔跑姿势纵然诡异,速度却越来越快,魏无羡跟了他一程路,约一炷香后,两人奔出了城,进入了一片森森的古林。
莽莽深林,古木参天。魏无羡紧跟前方身影,频频回头,不知为何蓝忘机还没有跟上来,温宁去报个信,应该要不了这么久。再一转身,前方便出现了隐隐的火光。
就在那里!
可正在这时,那名伙计手中的尖刀却突然掉落,人也跌坐在地。
魏无羡抢上前去一看,他脸上的燎泡又起来了,体内的怨灵又激动了。这也意味着,凶手,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可同时,这具肉身已经快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怨气了,再让他跑下去,必然有恙。魏无羡暗骂自己粗心,心急之下竟然险些害了这个普通人,低声道:“张嘴。”
被附身的伙计当然不会听他的,魏无羡也没指望“它”听话,不过意思意思而已,直接左手掐住了伙计的喉咙,逼他张嘴,右手翻出一张符篆,塞进他口里,再手动闭紧他牙关,旋即闪身避开。
那名伙计捂着嘴,脸色青红交替一阵,片刻之后,突然从口中喷出一道汹涌的绿焰。
绿焰之中,依稀能辨出一个扭曲的女人头脸,仿佛正在嘶嚎尖叫,一闪而逝,灰飞烟灭。伙计也随即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看他脸色已不再是像被煮熟了一般的猩红,回复了正常,魏无羡无暇再去顾他,又拆了一包药粉撒在他脸上,将这名伙计拖入草丛之后,朝火光之地悄然无声地潜行而去。
待看清那是个什么地方后,却忍不住一阵愕然。
高坡之下,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灯火通明的观音庙。
观音庙外站着数名负箭持弓、拔剑在手的修士,着清一色的金星雪浪袍,正在警惕地四下游走。魏无羡立刻俯下身去,藏在灌木丛后。
让他愕然的不是这是一座观音庙,也不是那些兰陵金氏的修士,而是站在庙宇庭院的那个白衣人。
蓝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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